兴县界内随处可见大山或是峰林,盘江岔开几条支流灌溉整个兴县的土地。富华村就是被大山围起来的小村子,盘江的其中一条分支流经富华村,村道旁的大池塘的水就是从支流导入。
富华村背靠仙人山,临着小盘江,好吃的不少。
大概十年前,听说省里有个县大范围栽种天麻,带动底下跟着种植的农户发了家,如今人家那里已经做出了规模和口碑。县里觉得包括富华村在内的六个村子地理条件适合种植天麻,于是安排人去参观学习。学是学回来了,但除了有适合种植的环境,其他条件差多了。
不说别的,富华村和其他几个村子离县城远不说,路还难走,单是修这一大段路就够呛。再者,兴县自从开改以来发展了将近二十年,经济还是上不去,本身没有立得住的大厂,县里条件差也招不到商,就成了落后局面。
虽然没有能大规模种植天麻,但山里的野生天麻、野生香菌、各种果子是不少的。富华村里的人讲究个“随遇而安”,有余钱就过好点,没有余钱就一般般过,出去打工也是老老实实地跟着人家做苦力。
村里的人没冲劲,可不代表外面的人没有。
这不,每到夏天,就会有县城里的人来村子收购野生天麻、香菌。收果子的却是寥寥无几,毕竟运到县城不远而且路还难走,颠簸半天能磕坏不少,运到县城没人要,运到市里就是赚个辛苦钱,运到省城就不划算了。
山里的野生天麻、野生香菌如今正是到了可以采挖的季节。
陈霖从表舅家跑回来就回房换上以前的长袖长裤,把袖口和裤脚都给扎得严严实实,头上戴顶大帽子,把小铲子、水壶、两包方便面放进背篓里,在阿公阿婆劝阻不成的无奈眼神中出门。
“明天给做包子了你再去不行?”
陈霖头也不回地摆摆手,“不行啊,明天有明天的事情要做,阿公阿婆你们在家等我。”
从家到进山口得绕过半条村子,陈霖没少和人打招呼。
村里的人八卦嘴碎,但有时候又还算暖心。这不一路人家都笑着跟她说:
“正好毕业多休息一段时间。”
“霖霖孝顺,念着老人才回来。”
“......”
大家的关心不做假,更是担心她一个“大学生”找不到工作觉得难受。面对面的语言格外有温度,这要是纸上板正的文字,估计是要被解读出无数个意思来的。
——
据说以前大旱没有粮食收成,有人为了找吃的误入深山,眼看着要葬身狼群,忽然从天而降一位白衣仙人,不仅把狼群野兽给驱逐出山,还施了法术让整座山在寒冬时节都结了果,让山附近住的人家都熬过了灾年。所以这座山被喊作“仙人山”。
仙人山的传说还不止于此。
陈霖上小学时,正好最敏感的那十年过去,封建迷信的事情也能说一说了。村里一位上了九十岁的老人就坐在树下给他们这帮小娃娃讲仙人山,老人家信誓旦旦地说他好几次凌晨上山看到了仙人,还得了仙人提点才没死在小鬼子的轰炸下......
现在大家都提倡科学反对迷信了,村里也没老人再给小娃娃们讲这些“稀罕事”。
从富华村上山的“正”路就一条,是几十上百年来好几代人踩出来的,只是路面不够宽,只够俩人并肩通过。
老支书以前想过在山里给开一条道出来,但后来老支书离开,村里的年轻人渐渐地跟着外出务工,剩下的多是老人、妇女、孩子,如今村里像她姐夫这样三十岁上下的青壮年都很少。
剩下村里的这些人,忙活各自家里的那些田地就够了,慢慢的也就没多少人经常往山里跑。更别说现在的孩子了,根本不像她小时候,跟着堂哥们到处跑,上山下河,她都跟着干过。
因为夏天几乎天天下雨,上山的路是黄泥路,走一趟脏鞋脏裤腿是免不了的,遇到大小石头在正中间就一脚踢开到两边草丛里。表舅拿着长棍在最前面开路,表舅妈不放心陈霖,坚持让她走在中间。
陈霖还没想好除了等年底招考还能做什么,只是想起来有人收购野生天麻和野生香菌,以前她高中暑假在家都跟着阿公阿婆忙活,那时候都靠着这些东西给自己攒额外的零花钱。虽然她爸妈会分摊她的学费和生活费。
不知道现在收购的价格有没有变化。
“变化倒是没多少变化。”表舅一边专心地盯着脚下的路,一边回她:“省里就有专门种植天麻的县,大多都从那儿买。野生的比种植的要贵一些,要是能自己拿出去卖那肯定比给人收购的贵得多,就是......诶。”
陈霖沉默了。
表舅突然的叹气,其实和六年前的事情有关。
村长是陈家大房那一支的,按辈分,她得喊伯父。村长家的明生哥跟着媳妇娘家的大舅哥去粤省打工,在外面发现人家那儿的野生天麻卖得贵,就想着与其给收购的人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