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进入八月,天气就迅速凉了起来。秋风朔起,早黄的树叶随着风落下,飘扬落了一地。
田嬷嬷正在房中收拾衣裳。
她细心将夏日里穿的单薄衣裳一一叠好,放进红梨木的衣箱中;又把秋日的衣服拿出来捋好。
寒江端着药进来,看见一箱的衣裳,问:“这么早就将夏日里衣服都收起来了吗?恐过两日又热起来了呢。”
田嬷嬷摇摇头,“秋风可厉害着呢,姑娘前几个月病得那么厉害,还是别受寒了好。”
她看看寒江手中端着的药碗,胭脂水釉小碗里装着的参汤还冒着热气。
“可按照郎中的嘱咐熬够时辰没有?”田嬷嬷问道。
寒江点点头,“姑娘身子弱,这参汤里还加了枸杞,给姑娘补补气血。”说罢,她端着药,进了里屋。
国公府是典型的三进院子,对于堂堂国公来说不算特别大,但也是极有气派。尤其是晚棠住的流云轩,更是雅致精巧,几处上好的厢房中间环抱出一个可人的小院子,种满了花花草草,一看就是个备受宠爱的千金小姐居住之地。
晚棠正在里屋,靠在美人榻上,透过窗户望着外面飘散的落叶。
“姑娘,快趁热把参汤喝了吧。”寒江将碗端到晚棠面前,轻声提醒。
晚棠这才收回目光,端起小碗,用勺子一口口将参汤往嘴里送。
年方十六的少女,一双杏眼秋波流转,脸色却苍白,连着小巧的唇瓣都没有什么血色。寒江看着自家姑娘,心疼道:“病了这些时日,人都瘦了一圈,憔悴了不少,可是苦了姑娘了。”
晚棠笑笑,没有回答。
自晚棠十三岁那年从府中若高的回廊阶梯下摔下之后,每年夏日的精神头都不太好,总要病上一两个月。十三岁那年摔晕了醒来,还泪流满面。孟夫人吓坏了,以为是晚棠冲撞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自庙里请了好些大师来做法。法做完了,病还得病,大家束手无策,只能当是当时摔坏了身子留下的后遗症罢了。
今日好像是八月初五。
晚棠喝完了参汤,问:“今日是否要去宫里谢皇后娘娘恩赏?”
“是的,但夫人方才派人来说,姑娘身子不太好,谢恩就她去就好,您只管在家安心养病。”
晚棠摇摇头,“不成,临近中秋的谢恩是大事,家中女眷不好有人缺席的。你现在就去告诉母亲我要去,然后替我更衣。”
“姑娘病了这些时日,怎么今日想着一定要去宫中谢恩了?”
晚棠没有回答,只是催促,“快去吧,别误了时辰。”
寒江出去了,晚棠继续望着窗外的落叶,心中盘算着。
八月初五,入宫谢恩。
前世的记忆又涌入脑海,她心中一笔一划记得清楚。
她起身走到梳妆台边,打开桌上的漆器描金首饰盒,翻翻找找,最终找出了一个镶有五彩石的手镯戴上,五颗不同颜色的宝石,来自去岁西疆的贡品,皇后娘娘所赏,镶嵌在上面光彩夺目。又想了想,用白皙的指尖用力抠了抠那颗红色宝石的底部,隐约感觉有些松动之后才停手。
做完这些,寒江也从孟夫人处回来了,便赶紧给晚棠梳妆打扮,穿上了正式的宽袖袍衣,缀以栀子花香囊,这才出了门。
穿过内院、前院正厅和抄手游廊,大门就在眼前。门口处,孟夫人以及嬷嬷侍女们已经在门口等候。见晚棠来了,孟夫人连忙上前握住女儿的手。
“手这样凉?秋天到了,可不要受了风寒,病上加病就不好了。寒江,可有给姑娘带件披风,快披上。”
寒江立即将手中的披风给晚棠披上,细心地系了结。
晚棠看见母亲一脸担忧的样子,忍俊不禁:“哪里就有这么娇气了?在屋子里养了这快一个月,身子早就大好了,只是脸上看着没什么气色罢了。”
“本来想让你在家里多歇歇的,怎么突然想着要同去谢恩?”孟夫人问着,拉着晚棠的手往大门外走。门外车马皆备,四驾的马车气派得很,引得许多路人围观。但一看是国公府,不敢多逗留,又赶紧挥挥袖子离去。
“若是平常的谢恩也就罢了,但偏偏是中秋前。这么特殊的日子,家中女眷不好有人缺席的。”
晚棠说着,伸出一只脚踩在车凳上,同孟夫人一起上了车。
孟夫人看着晚棠,心中感慨万分。
自几年前一场大病过去,晚棠倒是沉稳了不少。虽说这是好事,但她还是希望自己的女儿无忧无虑的好,女儿家少懂些东西,也能活得快活些。
随着马车夫的一声吆喝,马车缓缓移动,朝着皇宫方向走去。
这条路晚棠并不陌生,年节时候就常走,前些日子父亲和兄长在江州逮捕了几个逆党,圣人传郑家入宫谢恩的时候也来过,倒也算熟悉了。
江州是大梁朝除京城外最为富饶之地,漕运陆运皆是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