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6月10日,楚若兮在加拿大魁北克的别墅里与世长辞。
这一天的B市,一个叫做顾珩的男人,在一处偏僻的没有名字的墓碑前度过了自己50岁的生日。
很多年后,盛骏骁都记得那个下午,若兮叫他带她出去看看,晒晒太阳,看着她不正常的明眸,红润的脸色,盛骏骁知道,这一天终于来了。
他们在花园里待了很久,说了他们当年学生时代日子,说了她和顾珩的爱情,从相遇相知相爱相离,说起了那个不曾来到这个世界上的孩子,说起了他们在法国的那一年她的恐惧,说了她这些年不曾说过的痛苦、失落和愧疚。
最后,她告诉他,其实二十天前,她醒来过一次,听到了他和夏雨浠在书房的对话。
她说:骏骁,那天我醒来过,你们都不在我就想打内线给你,刚拿起电话就听到你砸东西的声音,还有那些关于顾珩和戴小姐的事,说实话,我很痛苦,但是都不重要了,我现在一个将死之人,还有什么可计较的呢。
她说:我说过的这辈子没什么后悔,只是觉得对不起你,但是如果有下辈子,你一定要好好珍惜自己,一定不要让我因为一个叫顾珩的男人再来伤害你。对不起,骏骁。
她说:骏骁,找一个好女人来陪伴你吧,不要就这么孤独终老。
她说:今天是他的生日吧,你看,即使他遗忘了那份爱情,我这一生都注定不能与他毫无瓜葛。
她说:其实我挺庆幸的,你可能不相信,但是我这辈子最幸福的,也是最幸运的,大概就是可以死在现在,不用看顾珩和戴小姐生而同寝、死而同穴。
直到他握着的那双手失去力气,渐渐变得冰凉他才不得不承认,他们之间的故事终于随着她的离开写下了句点,他的爱情终究没有开花结果,他终究错过的那个人绽放的美好。可是他心里的爱却不会随着她的离开有一丝一毫的减少。
其实盛骏骁知道这些年他和若兮都在自欺欺人,若兮从来没有在心里真正放下过顾珩。
清醒时候的她懂分寸、知礼节的说着顾先生、顾太太,从未任性过,从未表现出来她对这件事的抵触。
而生命最后的时候,仿佛是希望肆意任性一次似的,她口口声声说“顾珩”、“戴小姐”。
又或者在她的心里,这些年来始终没有承认过那位顾珩早就已经是别人的先生了,而那位“戴小姐”也稳坐“顾太太”的位子已经22年了。
可那又怎么样呢,生前没能护她周全,看着她痛苦,看着她挣扎,看着她爱而不得,看着她遍体鳞伤,看着她远走他乡,看着她假装坚强,看着她生活在面具之下。没有情绪、没有悲喜的就这一晃多年。
那么最后的几个小时,就让他的小姑娘放肆任性一次吧。
那天之后,盛骏骁开始喜欢看夕阳西下,每每暮色起,看着天边斜阳,都能恍惚看见那张脸庞,从一个青春无敌鲜活美好的小女孩变成一具刀枪不入的躯壳。
办理好楚若兮的后事,已经是炎炎夏日。
8月的时候盛骏骁回国,第一件事就是去找那个他认识了五十年的男人,那个带给楚若兮一生悲凉的男人。
那一天,他将那些过往,那些楚若兮从来不曾宣之于口的苦楚告诉他,将那些顾家千方百计隐瞒起来的所谓真相一点一点地剥开给顾珩看。看着他那几十年如一日的扑克脸一点点垮掉,看着那个不可一世的男人坠落神坛,看着他痛苦,盛骏骁本来以为自己会有那么一丝解脱和轻松,可是相反,他反而有些后悔,他也是这时才知道顾珩这些年也过得十分痛苦,而且连个能够说知心话的人都没有。
这一天顾珩和盛骏骁彻夜长谈,几天后顾珩、盛家、沈家、原家联手行动,一场围绕顾家和戴家的风暴正式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