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在外头替两位公主周全。
为何仅几日功夫,师父却像是变了一个人?
还没容她细想,文绮殿的大门,开了。
也不知这夏日里,是哪处来的落叶,伴着热风不断旋转升空,而后轻飘飘地又落了下来,停在层层堆积着的枯叶上。
元栩冷声道:“你们在外等候。”
后头一排的金吾卫齐声道是。
虽早有所预料,但亲眼见到冷寂的文绮殿时,计琼英还是忍不住鼻头一酸。
强压下眼中酸涩,计琼英轻声唤道:“师父。”
前头元栩却像未察觉一般,脚步未停。
不算瘦弱的身影走得极快,叫心头存了侥幸的计琼英大失所望。
“师父也如那些人一般,听信了谣言?!认为是阿娘下毒害死了阿耶?”
声声质问并没有换来回答。
正在计琼英欲要抓住元栩问个明白时,急促而剧烈的巨咳自内殿传来——
她愣住了。
里头的声音听起来那样的熟悉,是她的阿娘。但听起来又是那样的陌生,她从未听到过阿娘如此狼狈的声音。
她再也顾不上质问元栩。
抓起裙摆,几乎是疾跑着冲了进去。
内殿同外殿一般无二,桌椅歪斜,碎瓷满地,而那床榻上卧靠着的,正是形如槁木的万贵妃,计琼英的阿娘。
姣好的面容上不见半点血色,双眼之内也尽是浑浊,如此姿态,哪里还有半分从前的风采?
许是开门声惊到了她,万贵妃改卧靠于趴伏,露出血淋淋的后背……
熟稔的动作看得计琼英喉头阵阵发紧,她僵在半空中的手握了又握,却不知究竟要抓住些什么。欲要往前踏的脚步试了又试,又如何也进不去……
而那血肉横翻的后背,落在她眼中,好如受火球炙烤一般。
“阿……”将将要开口,计琼英才发觉喉头好似被什么物什堵住了一般,无论她再如何奋力吞咽,也再发不出一点儿声音来。
许是听出了来人是谁,万贵妃的眼中迸出些微弱光芒,她欲抚上计琼英的脸颊,却又因身后的疼痛而放弃。
“琼儿……阿娘的……好孩儿……”断断续续说完几个字,万贵妃已是出气多进气少。
“阿娘,阿娘……”
计琼英仰着泪脸,欲要轻蹭万贵妃的手,可后者却一味躲闪。觉出不对,她凝神细看——
“阿娘,你的手……你的手……”
贵妃万显儿,一手琵琶举世无双,素日也最是爱重她那双纤纤玉手。可如今,青葱似的纤指上竟插满了细针,动辄便有不尽的鲜血随之溢出。
计琼英颤抖着捧起万贵妃的手,艳红的血顺着两人颤个不停的手指往回流,很快便浸湿了衣衫,也侵染了眼眶,
“金吾卫凭何这般对待阿娘?!我要告诉阿兄!我一定要告诉阿兄!”
叫计琼英看见了她的惨状,万贵妃也不再继续隐瞒。她掺了血的手指抚过计琼英的脸颊,细密的针尾令后者觉出好些刺痛。
就这当口,万贵妃竟低低地笑了。
“琼儿,替阿娘拔出来。”
话才出口,计琼英便错愕着看向笑得温柔的万贵妃。
后者那枯瘦的手指又往前递了递,很是执着地要计琼英将那数十根细针拔出来。
时间一点点过去,已近灯枯之势的万贵妃如何受得住一直这般高举着双手?
眼见双手就要跌落,计琼英忙接了过来。
才刚一相接,凉意便浸透了计琼英浑身,她无措地看向万贵妃,后者的双眸之中却带了些不容拒绝的催促。
恍一看去,眼底深处竟好似藏了些些疯狂之色。
枯瘦的手指在计琼英掌心舞动。
她知道,那是因为阿娘太痛了。
十指连心,银针已嵌入阿娘的指腹,些微一动便有剜心之痛。
正在她犹豫不决之时,头顶又传来万贵妃柔柔的声音,“琼儿,你想知道弟弟如何了吗?”
计琼英猛地抬头,正对上一双如水的眸子。
万贵妃分明是笑,可那笑比哭还要难看几分,“你弟弟……两日前……病故了……”
轰——
一声霹雳,炸晕了计琼英。
她的弟弟,尚未有半岁,如何……如何就会病故……
“阿娘说什么胡话?
弟弟……弟弟有阿兄看顾,怎会有事?
阿娘莫要说胡话。
阿兄待我姐弟三人向来是一等一的好,况且那日阿兄也说,不论发生任何事,都会有他护着弟弟。
阿兄的为人,阿娘又不是不知。有阿兄这句话,阿娘怎么好还胡乱担心?
还是说有人在阿娘跟前嚼舌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