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周宴河。
江汀毫无意外。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她又重新习惯了他身上的气息,只要闻到他身上的味道,就能知道他是谁。
就好像高二那年夏天的午后。
她闭着眼,趴在桌上小憩。来来往往路过的人很多,只要周宴河路过,她就能立刻分辨出是他。
然后,睫毛颤抖着轻煽,再若无其事地直起身,伸一个长长的懒腰。
装作恰好睡饱,醒过来的样子。
身体相贴,静止两秒。
这次江汀也一样,微笑着,朝后退了一步,拉开了彼此距离。
“谢了。”
周宴河沉眸看她,攥住她腕的手,没有松开。
江汀轻咽喉口,平稳着声调:“我站稳了,你放心,肯定不会摔了。”
周宴河放开了手。
露台上有风,吹得人心有些乱。
江汀将鬓边碎发拢到耳后,像是抚顺了纠结的情绪。
她道:“你怎么在这儿?”
周宴河抬手。
江汀看到他修长指骨间,掐着一根未点燃的烟。
“你抽。”
江汀恍然,“我回去看看奶奶。”
江汀提步欲走,周宴河问道:“你为什么紧张?”
江汀一怔,被定在地上。
她知道刚刚一头栽进周宴河怀里时,她的心跳几乎可以称作是震耳欲聋。
难道,周宴河都听到了。
这个念头,顿时让江汀手脚一瞬间都开始发麻。
几秒后——
“都要摔倒了,能不心跳加速?”
江汀笑,若无其事地耸肩,演技一如既往的好:“但,这并不代表紧张,也可能是后怕。”
闻言,周宴河蹙眉。
“我不是指这个。”
江汀:“……”
周宴河垂眼,将烟叼进嘴里,掏出银质打火机,揿出一缕蓝紫色火。他却没有点燃烟,沉眼盯着那簇在微风里摇曳欲灭的小火焰。
“在诊室时,那老中医给你把脉的时候。”
手一松,火苗熄灭。
周宴河撩起眼皮,淡淡地盯着江汀,“你很紧张。”
江汀一愣,倏而轻吐出口气息,后又是懊恼。
果然做贼心虚啊,才会不打自招。
不过看起来,周宴河也没多想。
江汀又镇定下来,“我不是怕真检查出什么毛病来吗。”
她语调一顿,开始转移“矛盾”。
“洞察能力这么强,你不当警察真的可惜了,欸,周宴河你当初到底为什么要退学。”
这一招有用。
果不其然,周宴河没再说话。
江汀笑了笑:“对不起,是我冒昧了。”
说着,她朝周宴河始终未曾点燃的烟看了一眼,又朝露台入口指了指:“那你继续,我先回去了。”
江汀走后,周宴河咬着烟,眉宇紧锁着,盯着露台上那几朵在季节里残落的柔雾蓝的蔷薇,风一吹,花瓣颤巍巍地落在地上。
像极了那晚被他抱在怀里,受到惊吓颤抖破碎的人。
更像是,那些不愿提及的晦涩往事。
-
江汀回去时,老太太电话刚好打完了,看脸色,结果应该不太好,这完全在意料之中。
“怎么了?”江汀明知故问,“亦清怎么说?”
老太太眉头蹙得都能夹死蚊子,将手机交还给江汀,“那臭小子说忙回不来!”
江汀心中窃喜,表情却失落。
没关系。
这三个字江汀还来不及启口,又见顾老太太笑着瞅她:“被我骂了一通,后来又改了主意,说明天回来。”
“汀汀,惊不惊喜。”
江汀眉心抽搐:“……嗯,是挺惊喜的。”
回程路上,顾老太太喜上眉梢地将这件好消息又分享给了周宴河。
“宴河,你也好久没和亦清见过了,这次回来,你们两兄弟正好好好聚上一聚,也让亦清和你学学。”
“聚不了。”
周宴河冷漠开口。
江汀毫无意外。
她早就看出这两兄弟关系不亲。
但顾老太太拧紧了眉头。
周宴河指骨攥紧了方向盘,毫无波澜地说:“我明天要出差。”
这话,缓解了一下车内沉窒的气氛。
顾老太太挽起点笑,“又要出差啊,不是刚回来吗。”
“另外的工作。”
周宴河说,“早就定好了,明早走。”
顾老太太叹气:“你什么都不缺,怎么就闲不下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