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许久,将军从推门进来,身后跟着双眼通红的大夫人。
只看了一眼,万般思绪如月光般倾泄,前世种种在脑中再度被回望。沈又余捏着帕子,将眼神转向了别处。
“爹爹!”沈弄晴站起来,跳进了将军怀里。
“好孩子!”将军揉了揉她的头发,眼中宠溺流淌成海。“去哪玩了?爹爹方才都找不见你。”
“我午后在又余妹妹院里,娘亲也想你了,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两人和将军身后的大夫人都笑作了一团,欢声笑语却不能在这不算大的席面中传开。旁人的沉默偏偏显得这笑愈发刺耳起来,沈又余想着,这家里其实要不了这么些人。
沈携墨和沈怀从座上起来,走到了将军面前作揖。
“爹!”
将军拍了拍沈携墨的肩膀,又笑着看了眼沈怀,在北境无边旷野奔驰过的眼睛此番在家人之中方才显现了些柔情。
沈又余跟着几个女孩一同站了起来,规规矩矩地欠身作揖。将军眼神含笑,一一扫过他众多儿女的脸庞。
沈又余低着头,却还是察觉到了那道视线巡回在自己身边。平白无故的,生出了几分慌张的神色。
那手捏紧了泛起了白色。
好在那道目光从未长久地为她停留,她伪装的疏离不会露馅。
大家落座在席间,沈弄晴坐在将军旁边,面对长久不能见面的父亲,她总是有很多话说。沈携墨常常附和着沈弄晴为将军取乐,其他人则更多的是沉默。
这貌合神离的一家人,最不适应的,偏偏是阖家欢乐的那一刻。
沈又余移转目光,看到了神色冷淡的,沉默着喝着烧酒的沈怀。
她突然想起上一世,沈怀在她死前进了军营。当时战乱爆发,朝廷大规模征兵,京城许多养尊处优的少爷,都被送进了军营。
沈怀自小体弱,按理说朝廷征兵该让沈携墨去。却不知当时发生了什么,沈怀就被那么突然地送走了。
沈又余看着沈怀出神,沈怀转头看向他时时,她才回过神来,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沈怀捏着手中酒杯,看着他这位今天格外沉默的妹妹侧脸。按着往常,沈又余该会找借口将沈弄晴从将军身边挤走,然后坐到将军身边献殷勤。
今天的她却始终沉默着,还头一次将目光投给了自己。
小咋呼三年不见长大了不少。沈怀于心中嘀咕着。
这顿家宴吃得并不热络,屋子里薰满了炭火,围了一圈人。沈又余还是觉得冷清,她百无聊赖地捣弄着碗中的一块莲藕,突然听到了自己的名字从将军口中出来。
“又余也去定安待了三年,为你祖母守孝,真是有心了。”沈又余抬头,正正对上将军看她的眼神。
她停下了手上动作,苍白的笑意爬上脸颊。她摇摇头“不辛苦,尽孝心,都是我该做的。”
“真是长大了,比几年前又稳重了不少。”将军说罢转头与沈弄晴相视而笑。
沈又余挑着眉毛,想着她与将军的“前些年”,可比在她还不稳重的时,还要让人唏嘘。
大夫人皮笑肉不笑地附和着,听得沈又余捏着那帕子的力道又重了几分。
“将军,陛下在宫中设宴,说,带亲眷同去。”话音才落,大夫人夹向将军碗中的蒸鱼也落下。
将军点点头,只闷声说道“嗯。”便没了下文。
沈弄晴恍然想起了什么,皱起了眉头。
将军见状便伸手轻点她的眉眼,随后和声细语地问道“晴儿,你这副愁容是为何啊?”
“没事爹爹。”沈弄晴笑着,眼底却飘散过几分愁思。
晚些家宴散去,各自也都回了各自的院子。
沈又余回到屋中,便开始了自己的打算。
她想,即便温落银不会因为她的外貌而爱上她。那起码,他会多看她几眼。
那日没用完的山茶花散落在衣裳中散香一整夜,第二日起来便是一股扑鼻的香。
味道承载的东西往往让人难忘,她想,如若温落银不想忘了她,那么这个味道就会让他想起她。
沈又余临近破晓之际便被露华叫醒,她片刻清醒后便坐上了梳妆台。
露华再不会背着自己的良心给她梳妆成那风尘模样,这三年来,沈又余越发有了大家小姐的样子。她看着她的脸,神色不再是欲言又止。
沈又余老实坐了得有半个时辰才收拾完她那张脸,她抬眼看着露华喜上眉梢,眉眼不自觉柔和了些。她在将将站起来,露华手上便收拾出衣裳来在她面前展开着。
她伸出手,露华便替她穿上了衣裳。
衣裙如墨画一般在她身上流淌,身上再没了别的颜色。露华不知怎的,看着她便觉得心旷神怡,一时又觉得新鲜,沈又余先前并不爱这些淡雅的颜色。
“小姐,你好像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