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中一片沉寂。
江澜扫视了一圈。要回小皇帝这个身份不难,要亲政也不难,皇帝即将满二十加冠,再拦着她亲政就说不过去了,基本上这次露面就等同于宣告了皇帝亲政事宜。而真正难的,是如何夺取权力。
朝中两党派,以叶惊弦为首的摄政王一派,大多是前齐灭亡后留下的臣子,他们中有的忠于前齐,后跟随到南齐的旧臣,大多忠于忠君爱国;但也有不少是跟随叶惊弦一路南征北战的下属,忠于的只是叶惊弦。由于这一党人多从前齐辗转到今朝,大多是前齐北方臣子,朝中又称“北党”。
至于李维安一派,又称“南党”。前齐被楚军一路攻入京城,皇族皆沦为俘虏,前齐正式宣告灭亡。但灭国一战后,楚国陷入皇权内战,停下了侵略步伐,南齐才得以苟安。南党一派的臣子多是原先齐国南方的地方官员,由于未曾遭遇战火,南党一派实力保存较为完整,尤以李维安为最。李维安曾是前齐南方的封疆大吏,手握南方十三万兵权,要知道,现在整个南齐兵力加起来不过堪堪三十万。
可以说,南齐现今,半壁江山在叶惊弦手上,半壁江山在李维安手中,江澜确实是个没有实权的傀儡皇帝。
如今她和叶惊弦达成了暂时合作,叶惊弦不能动,要动的就是李维安的蛋糕。
江澜微微一笑:“诸位爱卿是不认识朕了吗?”
有人站了出来,手持笏板,一撩衣摆就跪了下来,语气激动:“陛下圣体安康,洪福齐天,乃是我南齐大幸,列祖列宗保佑!太祖太宗庇佑!苍天庇佑啊!”
“天佑我南齐啊!”说着,这位臣子激动到拍着大腿,老泪纵横!
江澜:……?这大概是一个保皇派吧?
一时,一堆奇怪的目光投向他。
南党:好家伙,为了巴结皇帝,你脸都不要了?
北党:好家伙,你表忠心竟然不先通知我们一声!
这一下,许多人站不住了,不管真心假意,表面上他们都对皇帝忠心耿耿。众人纷纷道:“天佑南齐,陛下洪福齐天!”
李维安捋了捋胡子,老神在在坐在太师椅上,略一拱手:“陛下洪福齐天。老臣年纪大了,身体不行,就不起身行礼了。”
“无妨,李相且安心坐着。”江澜笑吟吟道,目光一转,落到了老太傅身上,这位是她的老师,年纪比李维安大多了,尚且站的挺直。
于是江澜一挥手:“太傅年纪也大了,依旧不忘为朝廷效力,忠心可鉴,来人,赐座!”
殿中一下安静了,众臣面面相觑,殿上候着的小太监抬头看了眼叶惊弦,低头给太傅搬了把檀木椅。老太傅也不客气,直接坐了下去。
江澜再一扫,目光又落在站在李维安身后的吏部尚书身上,这一位年纪也不小了,还是南党的人。
吏部尚书背上发毛,一抬头,对上了皇帝的目光,心中升起不妙的预感。
果然,皇帝下一秒笑得像催命:“这位……蒋元青是吧,蒋爱卿年纪也不小了,来人,也赐座!”
吏部尚书手一颤:“不,陛下,臣——”
江澜眉头一皱打断他:“你看,蒋爱卿站久了腿都开始抖了,还不快去!”
殿中忽然陷入死寂。小太监吞了两口唾沫,小心觑了一眼叶惊弦,又搬了张椅子上来。
“咚。”椅子落下,吏部尚书心跳了一下,看一眼坐在前头的李维安,打死他也不敢和李维安平起平坐啊。
吏部尚书擦汗:“陛下,臣身体尚且硬朗,不需要坐着。”
江澜皱起眉:“朕只是体恤你年纪大了,蒋爱卿这话说的,难道只有年老体衰才能坐着吗,爱卿难道是觉得李相年老体衰吗?”
吏部尚书:……这话说的,这口锅他万万不敢背啊。
吏部尚书眼一闭,脖子一梗,得罪小皇帝就得罪,总比得罪李维安强:“陛下,臣绝没有这个意思,臣、臣有疾,不能久坐,只能站着!”
下一秒,众臣目光齐刷刷落在他身上,看他的眼神都不对劲起来。
江澜:……
真、真拼啊!据她所知,不能久坐的病有一种,古代叫做痔漏,现代叫做痔疮……
成吧,江澜面露遗憾:“既然爱卿有疾,不如回家修养一阵,朕不是那种不体恤臣子的帝王!”她一挥手,给他放了个假。
吏部尚书:……
南党众人皱起眉,原来小皇帝的目的在这。
吏部尚书还想开口争辩。
李维安睁开眼,递给吏部尚书一个眼神,吏部尚书会意,吃下了这个亏,垂首谢主隆恩。
殿中安静了一会,忽然,南党一个臣子站了出来,拱了拱手:“陛下,臣有事启奏。”
江澜颔首,来了,南党怎么会默默吞下这个亏:“准奏。”
他扬声道:“陛下即将加冠,先人有言:成家立业,先成家再立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