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咯吱…咯吱…”江沅听着踏雪声,迷蒙转醒。
寒风依旧在雪野上呼啸,身后的脚印很快又蒙上了新雪,平整而洁白,给人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江沅被冻得又搂紧了身前的“热源”,而此时的“热源”却猛得一颤,遂即放松下来。
裴寂微微转首,喉头上下滚了滚,可还是哑着嗓子。
“…醒了么?”
江沅挣扎地抖了抖背上的积雪,以减轻他的负重。
“嗯…裴寂…有你真好。”
美人伏于山野,雪粒纷纷然,落于她的发间流苏,他的额前长睫。面上眉目间,风雪欺盖。
裴寂背着江沅,置于这漫天飞雪,是满目纯净的白。
江沅又陷入了昏睡,伏在裴寂的背上,伴随着有节奏的轻微颠簸,不知不觉,又陷入梦境。
这一次,绯衣少年朝自己款步走来,桃花眼里带着几分缱绻,嗓音撩心入骨隐匿着笑意。
他蹲下身,玩味地捏着自己的小肉脸。
“江沅…你怎的还在睡觉,真是太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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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沅!江沅!你快醒醒…别睡了。”
依旧是熟悉的嗓音,可带着几分急切。
江沅冷得打了一个寒颤,睁眼便看见裴寂一身红衣趴在地上,痛苦地拽着自己的手。
一头墨发扎眼的铺在雪地里,苍白的脸似冰雪雕与这天地几乎融为一体,绯衣单薄,湛蓝的鱼尾在划拨着积雪…
鱼尾!?
江沅猛然清醒,迅速解下身上的大氅盖在裴寂下身。
天啊,自己对他做了什么?
明明知道裴寂他负伤未愈,明明可以摘了手串让他找不到自己,明明能够不必在皇后面前逞强…
江沅无措地搂他入怀,环顾四周,依旧茫然。
“裴寂!你是疯了吗?”
她不会哭,可此时略显哽咽的嘶吼更让人心疼。
少年微微偏头,骨节分明的手慢慢抚向无措的少女,拇指轻覆在那颗泪痣上。
摩挲…
“咳咳…沅儿…你听说过吗?无舟难自渡,无解不疯魔…咳咳…而你…”
江沅心跳猛地漏了一拍,鬼使神差地下一刻捂住了少年的嘴。
“别说话了,你这个傻瓜!眼泪不肯给我,倒是肯为我舍命…”
傍晚的天,寒风更甚了。裴寂无力地垂头,背脊微弯靠在江沅怀里。
那双桃花眼敛了沉寂,嘴角却却抿着满足的笑。
“江沅,因为是你,都值得…”
又刮过一阵风,最后三个字随着风雪隐着消散,江沅没有听清。
她努力地搂紧他,想给他再多一点的温暖!
裴寂强撑着安抚她…
暮色渐浓,大雪照亮整座山头,也照亮少年沉睡的脸。
她一次次地想将他从雪地里拉起来,又一次次地狼狈跌倒,大雪的冷酷无情似要将他俩拖入深渊。
在这片狼籍中,江沅无声地笑了…
也罢…与他同死,自己也是愿意的。
从此捕鲛人的使命?江家的密辛?那是上辈子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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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大雪几近封山,江沅抱着裴寂于这风雪之中快要塑成冰雕,任凭意识如何挣扎,怕是等不到寒去万物生。
“哒哒哒…”马蹄声由远及近,杂乱中富有强有力的喊号声,声声震穿江沅的耳膜。
“有救了!”
江沅使出最后一点力气,努力地站起身朝车队挥手。
一列火把队伍宛若遒劲的火龙,在雪山里逡巡,似要将这恼人的寒冷全都吞噬。
待得马车队伍稍近一点,江沅这才看清领头的两匹身材高大的马,居然是上等的踏雪乌骓。
再看后面的马车,金丝楠木车架、牟钉全用黄金包裹,如此的繁贵富丽,在这沽国里怕是不会再有第二辆。
车队似听到有人呼喊,于是踏着风,加速潮江沅这边驶来…
江沅彻底吓傻了,那领头的马车飘扬着黑底镶金边旗帜,上面赫然写着“沽”。
算算时辰,这会应是彧王帝桀携美人上山的时候,江沅只顾着求救,压根没想到所求之人居然是彧王。
这下糟了!若是彧王见着自己的妃子抱着一只鲛人受困于雪地里,那长多少张嘴也说不清了,脑袋即便用铁水焊死了,怕是也要分家…
江沅急得在雪地里满头是汗,眼见着马车行将在目,还是快点将裴寂藏起来罢!
于是,大雪皑皑的半山腰,一妙龄女子裹着大氅,不顾形象地在地上疯狂刨雪…
苏和静掀开车帘,远远地,便看到了这一幕。
作为混血鲛人,视力是极好的!
马车内,香炉袅袅青烟,伴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