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会是谁呢?在圣上面前,敢肆无忌惮地动手脚,估摸着也不简单。”
江沅一听裴寂这么说,心下变得不安起来,在寝殿中来回踱步,即便屋内烧着地龙,可一双粉足还是冻得通红。
“我也不知,那人应是下了死手,不仅控制我的法术,还妄图碎了我的筋脉。幸好…萧贵妃那一口血冲破了困术。”
“萧贵妃?你是说萧贵妃吐血不是因为伤心,而是因靠你太近而被误伤?”
少女转身又坐在裴寂身边,追问道。
“嗯…可以这么理解。”
裴寂坐起身来,为江沅挪了位置,好让她把脚也放上来。
就这样,少女因为趋暖的天性不自觉地将双腿伸进裴寂的锦被中。
粉足…同时也被紧紧握在掌中。
“唉…感觉事情变得越来越复杂了,以为解决了萧贵妃,没想到‘渔翁’还在后头等着我们。”
江沅苦恼抱膝,下意识地将头抵在裴寂的肩上。
眼前的男人明显一怔,而后靠近了些,顺势抽出一只手,将江沅揽在怀中。
一时间,寝殿内无人再说话。
“江沅…能再相信我一次吗?我不会再让别人伤害你,就让我照顾你…”
裴寂喉头上下滚了滚,略带着病态的沙哑却饱含无尽温柔。
一辈子三个字终究吞了回去。
江沅也不是未开化的少女,知道眼前的男人或许对自己动了心。
可是…一个破碎的自己,有资格接受一颗真诚的心吗?
神思归位,江沅抬起头,故作不耐地摆摆手,岔开话题道。
“得了吧…照顾自己都吃力,至于我…就不牢您费心啦!”
江沅抬脚准备离开,忽地想到什么,站定,转身,双手环抱,薄嗔浅怒,气呼呼地瞧着裴寂。
接着又凑近了些,呼吸交闻。
“话说…你是怎么从水晶池‘游到’寝宫的?”
裴寂哑然失笑,他不知道眼前的少女思维怎会如此跳脱…
如此…可爱。
“花蛤只是能助我化腿,腿都长出来了我还呆在水里做什么。”
“可是你什么时候离开的?”
“…我就从你面前走过,你没发现吗?”
“又骗我…”
“没有…”
“我从不骗你…”
.
岁月不居,时节如流,转眼便是孟冬。
江沅紧了紧大红茶花缂丝小袄,望着窗外渐渐开始飘起的雪粒,酝酿了一冬的沽城初雪,终究还是落了下来。
沽城虽依山傍海,但该有的严寒酷冬,一样也没落下。
作为捕鲛人的江沅最不耐的便是寒冷,即便屋内烧着地龙,炙热烤人,可自己依旧提不起精神,整日昏昏欲睡。
屋外梅花迎风绽放,那满树的鲜红在雪白的映称下,更显得耀眼夺目。
江沅听着小丫鬟绘声绘色地描述壮丽雪景,闻着隐约飘荡的清幽梅花香,略微失望地叹道。
“何不能雪景与夏花得兼,可惜了。”
今日叹息,明日惊喜。
王皇后嫌皇宫多日被丧气所累,于是打算携众多妃嫔一齐去沽山行宫踏雪寻梅、围炉煮茶,热闹一番,增添杲杲暖阳之气。
江沅本不欲前往,一来她与皇后素日不对付,除却刚来那几日对自己的为难,加之往后多少有些误会牵连,所以还是避嫌为好。
二来…自己一直怀疑那日在审判萧贵妃的大殿,妄图伤害裴寂的那位高人…八成是王皇的身边人!
是冬日宴?抑或是鸿门宴?
…“娘娘,皇后差人送来绒花,说是凭花赋诗,等到了行宫荔枝香汤,人人都得诗以咏花,若答不上,便…”
小宫女沐兮欲言又止。
沐兮也算是江沅身边的忠心奴,自己几次身犯险境,也亏得小宫女机灵地溜出去通风报信,搬救兵…
江沅不耐地捏着眉心,望着沐兮手中的山茶花,表情讷讷。
“便会怎样?人家泡着温泉,我从旁服侍?”
沐兮闻言,苦着一张老实脸,讪讪点头。
“娘娘…若是不想去,便推脱身子骨病着吧,反正宫中全都知晓娘娘畏寒…”
“若皇后她真有心关切,便不会送来这恼人的山茶花!”
江沅的手从温暖的手炉中抽出,接过沐兮递来的簪花,连带着托盘一并利索地扔出了窗外,红艳的绒花斜插在雪地里,煞是惹眼。
荔枝香汤,顾名思义,那是一片种满荔枝树的温泉。
沽城不盛产荔枝,但却有一片只存活于沽山顶上。
那里四季如春,偶有温泉眼嵌入其中,伴随荔枝树的意外结果,经年累月,闻名于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