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人举袖耀青娥,歌尽桃花扇底风。欲得帝桀顾,翩跹水中舞。
江沅此时在朝阳城的皇宫里一身翠色舞衣,头插雀翎,罩着长长的面纱,赤足套着银钞儿,在踩着节拍婆姿起舞。
一个月前还在武陵那破渔村以卖人鱼烛为生的自己,没想到现下会在龙泉宫,为这沽国的最高统治者彧王帝桀献舞。
台上的彧王约莫三十岁,身躯凛凛、相貌堂堂。
纯黑色的长袍上绣着沧海龙腾的图案,袍角那汹涌的金色波涛下,衣袖被风带走高高飘起,飞扬的眉微挑,明明整个人发出一种威震天下的王者之气。
却因为长期沉醉女色,原本清澈的墨瞳混沌不堪,整个人沾染上糜烂气息而显得精神蔫蔫。
此时帝桀正靠于一美人怀中,惬意地享受混合着香涎的葡萄酒,望着台下的飞燕游龙,丰姿尽展,却还是嘴角噙着放荡不羁的笑,表现得兴致缺缺。
江沅混在这群舞姬之中并不突出,时而站在后排展臂挽袖顿身一笑,时而围着领舞的李纤云仰身甩袖疾舞。
一支舞跳下来,明珰乱坠,香汗乱靥,江沅随着人群退到后台休息,等到一曲古琴弹奏完毕,她们这群舞姬即将表演今晚最后的胡旋舞。
照旧江沅不是领舞,她羡慕地看着李纤云被众星捧月般围着奉承,神采飞扬、自信满满,不出意外的,今晚她将被帝桀宠幸。
自己则缩在角落无人在意,就像当年在武陵的渔村那样,被人忽视、甚至被鄙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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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沅,武陵人,自祖上历代以捕鲛、制作鲛人烛为业,由于身份特殊常年被当地人看不起。
原因无他,捕鲛人:至死不泣!
尤记得小时候,六岁的江沅被十岁的村霸追着打,惹得一群同龄顽童哈哈大笑。
终于体力不支被村霸抓住,狠狠摁在地上便是一顿捶打,一边打一边还口出不逊。
“不会哭的怪物,看我不打死你。”
小江沅害怕得更是哈哈大笑,越痛越笑!
“哈哈…哈哈…好痛。娘亲,快来救沅儿。”
在场的孩童在笑,被打的女娃娃依旧在笑,场面十分诡异。
直到江沅被打得嘴角出血,她的母亲才因为出海捕鲛而姗姗赶来,将幼小的遍体凌伤的女儿护在怀中…
可母亲的呵护终不是一辈子的。就在上个月,她的母亲因为长年与鲛人困斗,疾病缠身、久药不愈,死在了残破的茅草屋里。
捕鲛人常年被人嫌弃,即便自己的母亲勤劳了一辈子,捕鲛、贩鲛人烛,可依旧家境贫寒。
传说…靠近捕鲛人,会变得不幸。所以江沅卖了最后一批鲛人烛,换来了母亲的葬身钱。
这一年,江沅刚好及笈…
十六岁的少女只身离开了这片伤心地,暗自起誓:他日定要做人上人!不能再因为自己是捕鲛人而被别人鄙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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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沅来到沽国的国都—朝阳城。她想,来到天子脚下讨生活,总会容易些。
可世间女子本就立身艰难,何况是作为捕鲛人的少女,在朝阳城的半个月差点没混成乞丐。
还好江沅天生明艳端庄,肌肤冷白似雪,柳叶眉,美人眼,眼角下方有一颗泪痣,耀如春华之余,又平添几分妖冶感。
即便在车马辐辏的朝阳城,作为花满楼的头牌舞姬李纤云,也是在众多乞丐中,一眼相中了满是泥垢的江沅。
在被人当街抓到自己正偷馒头时,江沅羞地想钻入人群,由于埋头跑得太快,一个不察撞倒了名软娇娘。
她就是江沅的贵人,李纤云。
李纤云将她护在身后,替她付了馒头钱,将她带回了花满楼…
教她跳舞、给了江沅暂时的安定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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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沅?你怎的又在发呆了?”
宴会厅的后台,一直被人围着阿谀的李纤云注意到了被孤立的江沅。
眼前的少女不爱与人交流,自来了花满楼月余,依旧对人戒备心满满,只单独对着自己时,还能说上几句。
或许是因为自己救了她,李纤云觉得江沅和自己说话之时也透着些许勉强,是那种逼着自己去迎合他人的勉强。
江沅被李纤云的问话拉回了思绪,努力地调动很难过的情绪,才勉强扯出一个微笑。
“纤云姐,恭喜你了。过了今晚,你便飞升成彧王的宠妃了。”
李纤云一怔,她没想到江沅会同他人一样,说出这样的奉承话。
“别乱说,八字还没一撇呢。”
李纤云冲着江沅温柔一笑,而后低头羞红了脸。
江沅看着这样的李纤云又呆了呆。
她好羡慕她的巧笑倩兮。
不像自己,笑比哭还难看。
不会哭…这是她的秘密,她不会对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