霞山简直是个世外桃源,佳音在这过得实在太舒心了!
晨起,在自己的房间跳一会儿舞,写写功课,听听曲子。别墅里伺候的不像山下宅子里那样多,司令部里或有人来,她便学着主妇的模样安排好饮食招待。
睡完午觉起来,季鸣的事情处理完了,时间便全是她的了。即便遇上雨天不宜出门,也会陪她下棋消遣。她不会围棋,象棋走得也差强人意,不过从小学西洋棋,稍稍耍点赖,倒是能吃掉他几个子儿。
因这日她随口抱怨说窗外的蝉鸣扰人,季鸣便一定要带她去捉上几只。
到了夜里,用手电筒的强光往上一照,随扈们再对着香椿树上猛然踹上一脚,几只倒霉的知了便落在地上草丛里。
佳音和小萤一人捏上一只,这可怜的小东西在她们手指尖不断地嗡鸣,教两个女孩惊奇极了。
佳音手里扣着知了,进门看见小蝉从楼上下来,嘻嘻笑着对她道:“小蝉姊姊,你猜这是什么东西呀?”
小蝉大怒,多日来积攒的酸气正待发泄出来,见司令已经背着手从外面走进来,忙敛去怒容,僵笑道:“小心咬你一口。”
用手伺候就不算伺候了吗?可气司令偏偏不认账!
她慢慢踱回自己房间,对镜自赏,不免又是一阵心酸,脸蛋、身段哪里也不比表小姐逊色啊!
她小声地骂了出来:“不要脸的小贱人!以后有你哭的日子,等夫人回来会有你好果子吃?”
怨不得她不如蜻蜓讨汪夫人的欢心,汪夫人生得哪里是这桩气!
愫心本为躲维帧而来,后来又为给家里那两个人腾地方,便宣称要在庙里祈福,住够七七四十九天。
本以为季鸣灭掉安照龙兄弟俩春风得意地从遂州回来,给他两个礼拜的时间,怎么也够了。谁知道自己在这庙里苦苦捱了一个多月,这两个人居然还不入巷!
佳音倒罢了,她年纪小也不知事,这个季鸣又是怎么回事?!
季鸣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打了这许多年的仗,整个南江除遂州之外谁不对他俯首帖耳,也该是松快的时候了,虽不曾眠花宿柳,也犯不上亏待自己。
家里的老婆跟他形同陌路,张莫愁也难得他欢喜,宁惠路那里养个把用着顺手的又不是什么大事。
他自认并不是一块做和尚的好材料,怎么对着佳音竟然如此忍耐。
佳音天真烂漫,像一盆齁甜的巧克力酱一层一层地浇下来,只晓得用一双雾蒙蒙的大眼睛看着他,从不晓得辖制他要挟他,他怎么舍得叫这样一个心尖上的人去做姨太太呢?
佳音暂时想不起来,他也乐得装聋作哑,索性把从前几十年都没谈过的恋爱一齐补回来!
愫心在慈济寺住了四十九天,实在找不到好借口继续赖下去,只好打道回府。
佳音早早就等在大门口,看到姨妈回来了,心里多少有些发虚,撑着小阳伞慢慢地迎上去。
钟家的别墅里不知道有多少下人在等着看这场热闹,就说厨房里的黄妈吧,她没怎么在山下宅子里伺候过,有一次见到表小姐在院子里荡秋千,司令从后面一把推得老高,表小姐尖叫着荡下来,司令赶紧把她搂进怀里...
啧啧啧,反正她人老了,是看不懂了!
愫心从车上下来,见佳音被太阳晒黑了一点,今日穿着一件果绿色的长纱裙,与新得的肤色多少有些不大相称,只是她整个人像朵初绽的花骨朵,柳眼梅腮,是只有蜜恋中的女孩子才会自内而外流露出的一种娇羞与甜美。
看来小蝉和黄妈的想法是要落空了,夫人不仅没有发作,反倒亲亲热热携了表小姐的手一边走一边闲话。
“方才我回来的路上见到桓雪晴了,她还托我向你问好呢!”
见姨妈提也不提家里的事,佳音也松了口气,“是吗,一会儿我给她打电话。”
愫心见季鸣坐在沙发上背对着这里抽烟,头虽没有回,却把全副的精神都对着她们,心里又好气又好笑。
哼,过了这个村不吃这家店,以后可不要后悔!
接连下了好几天雨,好容易才放晴,佳音吃完早饭就去了桓家。
早上走的时候是整整齐齐去的,下午回来的时候可把愫心吓得不轻,衣服磨破了不说,半边裙子染得都是淋淋漓漓的血点。
桓家跟来的两个老妈子见钟司令一副红着眼睛要吃人的模样,赶紧跪下来解释,受伤的并不是贵府的小姐,是我们家二小姐磕到了受了伤沾上了而已,明日我们太太必亲自登门致歉!
吃晚饭的时候,愫心还在感慨,“这个桓家大少爷看着也斯斯文文一个人,打球嘛,闹着玩而已,怎能对自己的手足下这样的狠手,球拍子也能往妹妹脸上招呼!”
“雪晴是姨娘养的嘛,她爸爸从前也很宠爱她妈妈的,听说也让她们太太吃了不少苦头,后来又有了雪心的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