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凝光在前段时间的那场宴会上,与往生堂聊了聊层岩巨渊方面的生意。
层岩巨渊封停了一年多,七星也在不断地派人下去调查,但是收获寥寥,反而还牺牲了不少人。
能抬出来的,自然得让其安心下葬,一切所需皆由七星出资筹办。
胡桃爽快地敲下了这笔生意,但因为最近有关幽灵鬼怪的委托不少,走不开身,干脆把前期的交接工作全都扔给了钟离打理。
钟离初次去找总务司派驻层岩巨渊的专员沐宁时,他正因志琼在矿上到处乱窜差点被盗宝团的人围了而火冒三丈。
不过这位公子哥在层岩巨渊明显磨炼得老练成熟了,见钟离拿着七星的公文来,忙放了手头的事来接待他。
一番谈论后,敲定了初步的事宜,也已近傍晚了。
钟离好言劝住沐宁留步,无需亲送,本打算直接离开层岩巨渊。
沿着那条蜿蜒向上的路走到将近入口的位置,只闻得一声惊空遏云的鹰唳,抬头望去,高翔的棕翎鹰径直飞掠而过。
钟离的视线追着那鹰移向层岩巨渊内耸立的岩巅,不料在一处较矮的平台上瞧见了熟悉的身影。
——南宵。
少女一袭素白清简的衣袍,蹲身居于那由一枪一石堆砌的简单铭碑前,未施粉黛,墨蓝的长发无一点簪饰地披下,却美得惊心动魄。
她在……吊唁?
钟离步子一顿,改道向她走去,轻松攀上石壁,到了南宵身边。
平台本就不大,南宵被他的动静惹得侧眸看来,眼里流露的冷意在认出钟离时一滞,随后化为了平和,淡淡点头致意:“钟离先生。”
这番见面的情形,不如此前的几次正式,眼前人像是隐隐没了一直束缚着她的枷锁,连笑容都一并敛去了。
钟离心知自己来得唐突,待要开口致歉,又显得突兀,踌躇之下,一杯酒被递到面前,显然是示意他接着。
将杯盏给了钟离,南宵拖过石碑前那个已然老旧的瓷碗,随后拧开了一旁竖立着的酒瓶。
浓而烈的酒香喷鼻,一闻便能初窥得其辛辣香烈。
钟离轻声道:“火水?”
“嗯哼。”
南宵用鼻音轻哼出一声懒散的回应,倾了酒倒入碗里,直至将要满溢才放下瓶子,重又拧好。
碑上没有刻下任何姓名,那杆深深插入石碓里的枪表面也早已朽坏,红缨残破,随风飒飒飘着。
南宵许是蹲累了,径自盘腿坐下,瓷碗搁在面前,悠悠道:“阑黎自尽了。”
钟离对这个结果其实并不意外,闻言应了一声,等着下文。
南宵随手抚着酒瓶的壁,眸里盈上了些许恍惚:“但她死前,曾强烈要求想再见我一面。”
她当然去见了。
若阑黎落至这番地步却还念着对七星的恨,对她的怨,执迷不悟,没有丝毫长进,南宵也并不介意对她说一些本不愿浪费口舌的话。
只不过,这些话注定会击破阑黎最后的心理防线,显得冷心冷血而绝情绝义。
见面时,阑黎显得无比平静。
她的脸上依旧有着沉沉暮气,却少了无妄坡上被押着离开时的歇斯底里。
阑黎说她知自己有愧璃月,必自裁以谢罪。
其实,这只不过是另一种逃避罢了。
恋人的死折磨了她许久,磨去了她的一腔赤心,也磨去了她所有的胆量和对未来的期冀。
南宵本可以将此话告知凝光,这位天权大人有一百种方法,足以让阑黎在余下的岁月里老老实实地赎她为愚人众效力而犯下的一笔笔罪。
但如今阑黎心死如灯灭,让受绝望支配的她在对恋人的极度思念里了却生命,又何尝不是一种残忍的刑法?
她所感受的绝不会解脱,而是更深的恐惧与畏缩。
因为阑黎已意识到了,布维斯是不会愿意看到如今这般如同疯魔的她。
“记得她那个愚人众上官么?”
南宵的声音轻快起来,无意等钟离搭话,又接着嗤了一声:“那可是个不折不扣、两面三刀的蠢货呢。”
既为【富人】效劳,又想巴结【女士】,阳奉阴违惯了,最后倒仍留下了把柄。
南宵从阑黎口中得知了愚人众的一个胆大妄为的计划。
但这明显不足为外人道。
她仅是语含冷意地讽了一句:“无怪至冬国要派新的执行官来璃月坐镇呢。”
钟离听到这里,还不等着反应过来自己一向头疼的问题似乎有了解决的方向,便先一步注意到了南宵的不对劲。
上回私交场合撞上的南宵,虽说放肆轻慢了些,但也不至于全程几乎无视旁人,始终自说自话,情绪如此鲜明地外露。
钟离正想着,南宵已端起了瓷碗,一扫眸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