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给她开门的同时伸了只手出去,还在车里的女孩随即将喝完的牛奶袋放在他的手心,下车后乖乖地站在路边,等他丢完垃圾后两人一起并肩朝校门走去。
高中生的早操是必不可少的,在预备铃响起时各班的体育委员会准时点名,要是有人迟到,得罚仰卧起坐,男生二十个,女生十五个。
值得一提的是,哪怕姜姝再贪睡,她也一次都没迟到过。不仅是因为要被罚做仰卧起坐,最重要的一个原因是她脸皮薄,羞耻心不允许她暴露在这么多人面前被惩罚。
两个班的队伍挨得不算近,姜姝在九班,他们班的队伍要更靠近校门一点,季冷习惯在进操场侧门时就会把她的书包给她,然后一个人走下面那条小路路穿过操场的正门到自己班上的队伍里。
姜姝的班主任林老师随和,偶尔会和学生开开玩笑,有次看见季冷把姜姝的书包放到他们班队伍所对应的台阶上时就调侃了他们几句,被学习填满的学生见缝插针地抓住放松的缝隙,善意的笑声悉悉索索。
姜姝垂着头,随便拿了本资料就钻进了队伍里,柔顺的乌发遮挡住了她半张脸,只露出一个红彤彤的耳朵尖尖。
她是粉白皮,肌肤白皙细嫩,泛起红晕来明显极了,从耳朵一路红到了脖子根。
季冷倒是没什么反应,面不改色地从九班队伍的侧边走过,余光却准确地捕捉到了低着脑袋装鸵鸟的某个人,直到完全走过九班的队伍,季冷那张白净帅气的面庞上才隐隐约约流露出点点笑意。
不算显眼的表情变化,再加上他一贯克制,没有人注意到。
插曲过后,争分夺秒的高三学子自然是回归书本,笑声逐渐被朗读声取代,各类学科内容重新回归了熙熙攘攘的操场。
就连姜姝也一样,虽然脸颊依旧很烫,因为羞赧泛起的红晕还未消散,她尽量忽视热意蒸腾,小声且快速将笔记读出来,不负晨光,努力让自己多记点。
但她还是有些静不下心。
主要背地里默认是一回事,直接曝在空气里,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这一点,季冷自然也是懂得的。
总之哪怕姜姝事后没说什么,在这之后季冷基本都是自侧门就与姜姝分开,穿过底下那条缀满大树的小道到达一班的出操队伍。
说来也奇怪,他们出门时外面还淅淅沥沥下着的小雨,在快要到学校的时候停了;等他们跑操结束,太阳居然出来了,还没来得及被雨水浸透的部分酒红色塑胶跑道缓慢地褪去湿漉。
一切的一切都好像在昭示着他们六月高考的金榜题名。
姜姝深深地吸了口气,清新的空气沾染了点草木的味道,她鼓起勇气,趁着解散走到纵然变散的八班队伍里,叫住了还没走掉的林文堂。
少女声音软糯,音量又不大,很轻易地就被淹没在了人群里。
好在人对关于自己的一切都敏感异常,林文堂捕捉到了她的声音,应声停下脚步。
他那时正准备去前面拿书包,听见有人叫他便回过头来,带了点疑惑的神色。
灿金的晨光铺散,他不由得眯起了眼,见到是姜姝时笑了笑,了然地问:“是演讲稿的事情吗?”
姜姝愣了一下,没想到对方会直接猜中她的来意,抿着嘴唇点点头,面上的表情有点严肃。
其实她是在紧张,甚至有点想打退堂鼓,赶鸭子上架的窘迫让她的手心不断冒汗,可这分明就是她自己做出的选择。
如果不是林文堂直接问出来了,姜姝可能会随便诌个理由糊弄过去。
让别人为难对于她而言是一件异常困难的事情,比起这个,她更倾向于自己吃些亏,这样可以避免不少麻烦,比如在沟通上花费的时间和精力。
“季冷已经跟我说过了,”林文堂认为这并不是一件难事,他一边拿起书包一边对姜姝说道:“我尚未定稿,换个方向不是什么难事。我还得感谢你提前跟我打了一声招呼,不然到时候等你把演讲稿交到指导老师那里去,按照先来后到的原则,我的成果就该付诸东流了。”
姜姝跟在他的身边,心里默默松了口气,放松下来时才发现,她的手心湿润润的。
没想到令他纠结不已的事情居然三言两语就解决了。
小时候也经历过类似的事情,只不过那次沟通并未成功,那个时候的姜姝在外面没有现在寡言,会直截了当地听从老师建议去和对方沟通。
对方不如林文堂好说话,在那样小的年纪就被利己主义浸透,咄咄逼人到让她眼泪汪汪。
姜年连和文蕤不知道这件事,至于季冷后来知不知道,姜姝不清楚,但反正季冷来了之后,她再也没吃过亏。
“谢谢你。”快要分别时,姜姝诚恳地说道,大眼睛黑乎乎的,看上去真诚又纯良。
固有的印象很难打破,但姜姝已经得到了力量,没有什么是坚不可摧的,就算是被埋藏在心底的伤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