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鞭形如游蛇,做蛇倒比做铁鞭还要灵便,哧溜溜溜溜,延墙根往映夜方向游走。
又穿街走巷,敏捷躲开无数脚板子,七拐八拐老半晌,等踅摸到映夜脚面,早累得鞭身都木僵了。
好在街面拥挤,加之又有新鲜热闹看,无人留意脚下,等注意到地上有个铁鞭和酒葫芦时,已被映夜将它们拾掇起来塞回腰间。
众人玩味,看向唐放的痴怔便陡添几多悲悯。
唐放不解,茫然求助映夜。映夜正凝神与铁鞭通感,这时分了个神,扯着唐放拐进右手一栋高楼入口。
此楼高阔,雕梁画栋,名曰望远楼,为月影宗名下产业之一。位于甲子镇集市中心,初建时取登高望远之意,乃是供修仙界歇脚茶话、切磋会友的酒楼。
但开着开着,名头越来越响,加之甲子镇八方通衢,灵脉富溢,来往修仙者络绎不绝,原本仅提供酒肉点心的酒楼,便成了一座响当当的著名修仙界交易市场。
说是市场其实也不甚恰当,因所交易之物除却酒肉点心、绫罗绸缎、奇珍异宝、美人赏玩等等人间俗物,还包括新闻杂谈、笑料桃色、秘辛八卦、野史传言......等等等等,集五界六道各种新鲜玩意儿和谈资于大成,引无数不正经修士趋之若鹜。
唐放一路游街,此时纳闷得很。怎地道君这般大胆,竟要将他送往修仙界勾栏?
他一咬牙,慷慨迈步。
想来,富贵险中求,他既已为奴,奉命便是。
却见映夜眉梢微挑,迈向台阶的脚蓦地顿住。
在外人看来,这独眼女子清秀有余,气质堪忧,一张不知几天没洗的脸,表情变化可谓滑稽。前一瞬还惊疑震撼,下一瞬便喜色飞面乐不可支,像个痴傻的。
还自言自语,极满意地自我夸奖:“很好很好,干得漂亮!”说完,拽着美男转身要走。
这一下,乌泱泱等热闹看的人群便同他二位打了个照面,一时鸦雀无声。
映夜独眼微眯,扫视众人,仿佛对一切全不知情,笑呵呵道:“抱歉,借过。”
被她用独眼瞄到的人,均是莫名一凛,奇怪地不约而同倒退,主动闪出一条路来,良久回神,面面相觑。
有婆妇互相指责,跺脚抱怨,也有的义愤填膺,自觉是被谁耍了一通,想想,又觉也怪不到那独眼女子头上,便自认傻叉,甩袖离去。
人群四散后,只有四个蓬头垢面的乞丐仍留在原处,他们衣衫褴褛,满头长发黏连打结,乱糟糟堪比母鸡下蛋的窝,脸上也都是锅底灶灰般厚厚一层泥垢。
泥垢之中,四双瞳孔四散的眼珠诡异地精光四射,心领神会互相对视。旋即四人身子一扭,腿脚不灵便地勾肩搭背,一个搀一个、一个拽一个,往映夜离开的方向挪去。
出了闹市,抄近路绕过镇邪驱魔的禁制法阵,四乞丐突然窜上房顶,弯腰曲背,手脚并用疾速爬行,倒比映夜他们先出了镇子。
镇外一条山道,枯木遮荫,山风拂动。远远瞅见映夜二人还离得颇远,四乞丐憋不住了,嘭嘭嘭嘭四下,直接脱力蜕掉尸身。
尸身落地,顷刻腐朽溃烂,被风一吹便化为尸雾,烟消云散。
尸雾之中四团黑乎乎的东西着地,化为四只形态各异、营养不良的枯瘦煞鬼。
一只赤面吊舌,一只青面獠牙,一只黑脸罗汉,一只粉面骷髅。
因着日头当空,晒得四煞呲啦啦冒焦烟,便只得放瘪了煞气,扁成薄薄的皮,贴着道边荒草窠小心躲藏。
其中一只赤面吊舌煞,扁成一层皮了也闲不住,嘴皮子漏着风流口水:“呼呼呼,我好累,好想吃人啊,前边那个女的,看起来应该很好吃。”
旁边一层青面獠牙的皮撇嘴嗤笑,“舌头都给人薅出来显眼了,还堵不住你的碎嘴!也不看看对方是谁,小心她把你舌头扯出来做卤煮。”
黑脸罗汉也跟着埋汰,鼓起脸皮振振有词:“对啊,大哥,你咋忘了那野游灵咋说的啦?鬼医道君是个变态,你以为跟在她旁边的是个修士?非也,那小白脸也不是人,想必私下没少受她折磨。”
“啥子?那小哥也不是人?”粉面骷髅因着脑袋不好放气,只能将皮叠起来置于骷髅头下,乍看起来像一堆摆放在地上的衣冠。
骷髅头里发出的声音却是娇媚的女声,说起话来带着几分娇羞,惹得其他三层皮狂起鸡皮疙瘩,纷纷抖了几抖。
“哎呀,瞧你那点出息!”青面獠牙皮又开始嗤笑,“那小白脸就是个以色侍人的,你肤浅不肤浅?”
黑脸罗汉附和,“对呀,哥几个哪个不比那小白脸孔武有力?不是我说,妹子你眼光得提升提升啊,毕竟咱以后可都是要做凶神大煞的大魔头!”
粉面骷髅差点儿没把眼珠子翻出来,阴阳怪气地笑笑,“呵呵,三位哥哥说得对,小妹肤浅。”
白眼翻累了,牙尖嘴利地反驳:“可是人家小白脸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