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妖道：“今日李太夫不在庄中，不知姑娘找他有何要事？”
“我......”千暮本想回答，却觉得不该在此地逗留，“既然李太夫不在，那我改日再来拜访。”
“等等，姑娘叫什么名字？”见千暮警惕起来，蛇妖道，“我与李太夫是故交，所以在这山庄内治伤。不如你留下姓名，等他回来我也好代为转告。”
“我叫陈千暮！”千暮脱口而出自己的全名。
“怎么写，可是辰龙的辰？”蛇妖继续追问。
“不是成龙的成。”既已说出口，千暮想着告诉这小妖也无妨，便随手拿起枯枝在台边砖石的积雪上写下“陈千暮”三个字。
蛇妖看了意味深长道：“有意思！陈古刺今，千山暮雪。”
千暮回问：“敢问小兄弟尊姓大名？”
蛇妖一挥袖，积雪上落下“巳一朝”三个字。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么？”千暮只觉蛇妖叫这名字实在讽刺，看完情不禁笑问。不过再仔细一瞅，她脑海中闪过一丝疑虑：这字迹与门口牌匾上的题字怎么如此相似？
巳一朝并未听过那个典故，惊讶地问道：“什么？我被蛇咬？”
“不，不，一朝被蛇咬是说......”千暮这才意识到眼前毕竟是蛇妖，她只想趁着天色未晚赶紧离去也好寻路回城，于是搪塞道，“是我在话本上看到的一个故事而已……天色不早，就不打扰了。”
千暮刚要转身离开，却被巳一朝拦住去路。他不肯就此罢休，饶有兴味地问道：“那千暮姑娘可愿讲讲这个‘我’被蛇咬的故事？”
千暮随口敷衍：“实不相瞒，李太夫治好了我身上的伤，可我脑子却不太好使了，很多以前的事情我都想不起来了。”
“哈哈！”蛇妖不禁嗤笑出声来，打趣道，“脑子不好使？姑娘是说自己患了痴傻之症，是个傻子？那我可得叫李太夫好好帮你瞧瞧！”
“多谢小兄弟，不过我不是傻子！只是不记得……”千暮明白了对方的嘲弄之意，不过她并不介意，只当这蛇妖是百无聊赖、寂寞难耐才纠缠个没完没了，于是不再多言，准备离去。
“是我失言了。”巳一朝微微欠身，笑回：“不过千暮姑娘一直称呼我小兄弟，似乎自认为年长我许多。”
千暮道：“我见你正是少不经事、行止由心的年纪才叫你小兄弟。”
“哈哈哈，有意思，着实有意思。”近千年来，头一次有人说自己少不经事，巳一朝不免哈哈大笑起来。
“阁下是姓‘已’吗？不对，这是巳蛇的巳。”千暮看着砖石上的字，这才明白过来是辰龙巳蛇之意，她也玩笑道，“还是叫你小兄弟吧，我若叫你‘四公子’......莫非你还有三个哥哥？”
巳一朝眼神中略过一丝苦涩，嘴角却微微上扬，“我天生地养，无父无母，更无兄从。”他又问，“那千暮姑娘可还记得自己的父母亲人？”
“我也不记得了……”被这么一问，一种熟悉的孤寂感涌上心头。她沉默片刻后喃喃自语道：“我有所念人，隔在远远乡。我有所感事，结在深深肠。”
“远远乡……”这句话似是深深触动了巳一朝，他凝神愣在原地沉思，不知思绪寄往何处。
巳一朝不再追问，暖池畔又只剩下了沥沥的水声。千暮正欲离去，却觉得这无父无母的小蛇妖甚是可怜，于是温声道别：“小兄弟保重，有缘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