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生平安就好,争那些权势做什么?”
“不争?”高闻邸抬高音量,“娘你未免太天真了。你看过那些书吗?纵观历史,哪个上位者不是踩着手足的白骨俯瞰天下的?哪个上位者为了稳坐屁股下的那把椅子,用莫须有的罪名逼死血脉至亲的?今日我不反,他日高闻霁管理这一线天,我又能活几日呢?”
他放低声音,试图劝服高夫人站在他这一边。“娘,大哥自幼便与我们娘俩不亲厚,你不也说过,你只爱我一人,只我一人是你活着的盼头。若非带不走我,你早就离开这一线天南下回娘家去了。现在事已至此,我没有回头路了。事成,娘想去哪里,孩儿就陪你去哪里。事败,孩儿身死,娘也不要太悲伤,少了我这个枷锁,娘就能离开这个囚笼重获自由……。”
“住口,娘不许你这么说。”高夫人哽咽着打断他的话,“娘……娘错了,娘不该,呜呜,娘当年若不是虚荣自私,非要去抛头露面跳一支舞,又怎会弄得个无处可归无亲可认?又怎会沦落至此!”
嗯?跳舞?冯逆之摸着下巴,这桥段颇有点富贵小姐落魄书生的味道。高四叶一介武将,倒是挺会玩。
高闻邸看着高夫人,缓慢地摇了摇头,瞪圆了眼,一字一句道:“娘,晚了,很早很早以前,早在你第一次从屋顶上纵身一跃的那时起我就已经做了决定。邸儿这辈子宁可被杀死,也绝不在圈养的笼子里自缢。”
“哈哈哈,真可笑。你们可知当年四皇子起兵……”
“够了。”高四叶一掌拍断梨花木的案牍,冷冷道:“王妃若再出言不逊,休怪老夫不念旧情。”
“不念旧情?”王妃梗着脖子扭头回望他,表情古怪,像看什么恶心的东西一般,皱着眉头,哑声道:“高将军,你何时对我念过旧情?我李金梅走得每一步都可以毫不客气地说对得起任何人,反倒是你们,轻易就左右了别人的人生。那我这被耽误的一辈子,谁来偿还?”
她忽地厉声质吼道:“高四叶,你可还记得当年你如何许诺于我的?”
话到激动处,她猛地扯下左肩的衣衫,“你看这里,还有左胸,脊背,这些因为暗杀所受的伤,还有脖子,脖子是被士兵们逼着上吊硬勒出的印记,快二十年了,这脖子咽水都会呛着,多少日日夜夜活在死亡的笼罩之中,别说什么荣华富贵,我只是拿走了我应得的。而你们欠我的,又要怎么还?”
“我……”高四叶抿紧唇,下颚绷紧,半晌憋不出一句话来。
高闻邸却好似明了般点了点头,“难怪这位王妃说什么爹都听,都信,原是如此啊。”
冯逆之也发出了哦的声音。
“不是你们想的那样。”高四叶想辩解,却欲言又止,这副吞吞吐吐的模样落在高闻邸眼里就成了证据。
“下人们都说我长的随娘,婄姝随爹,唯独大哥,竟与王妃五分相似。”他凉凉地撇嘴笑起来,“现在不就真相大白了。”
当事三人都沉默,室内气氛有些微妙。
高闻邸站直了身子,缓声道:“都道王妃与四皇子情深缘浅,甚是可惜。闻邸私以为,这种爱情值得成全。一想到拖了这许多年,闻邸就惶惶难安。”
大家不知他此话何意,他又继续道:“冯教头,送王妃一程,好叫他二人在九泉之下再续前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