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锅架在灶台上,小火煮着。林之舟在一旁盯着锅,渐渐出神。
就算想得再怎么清楚,再怎么下定决心,真正去做还是需要莫大的勇气。林之舟向来果断、坚定,鲜少犹犹豫豫、瞻前顾后,她从没觉得迈出一步是如此艰难。林之舟在心中自哂,她还是头一回发觉自己竟宁愿做个把头埋在土里的鸵鸟。
“噗”的一声,猛然拉回了她的神思。
高高鼓起的白色泡沫像浪花一样溢出锅边,涌到灶台,接连传来“噼啪”的声响。
林之舟连忙将锅移开,把火关上。
“怎么了?”梁琢循声而至。
灶台周围一圈白痕,是扑锅的牛奶烧干的痕迹。奶锅里剩余的牛奶渐渐止息,只浅浅盖住锅底一层。
梁琢见状笑了:“怎么不叫我?”他把快扑干的锅放进水槽,几下将灶台擦拭干净。然后又找出一只奶锅,倒上鲜奶,重新放到火上煮。
林之舟在一旁瞧着梁琢动作,表情有些失魂落魄。她盯着灶台上新的奶锅,郁闷自语:“我现在怎么连牛奶都热不好了,以后可怎么办啊?”
“这有什么,”梁琢随口道,“以后我来不就行了?”
听到这话,林之舟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脸上绽出个笑来,宛如冰雪初融。
“谢谢你,阿琢。”
梁琢打量着林之舟的神情,她向来坚强,如今笑容里竟透出几分脆弱来。
他伸出手,拿手指刮了刮林之舟的脸颊,莫名觉得她现在跟个易碎的瓷人似的。梁琢最不爱说教,各人有各人的缘法,他没有那份普度众生的善心,但他还是忍不住劝道:“姻姻,你该学会放下。”
林之舟望向他,满目迷茫。
“你把有些事看得太重了,”梁琢语重心长,“太过重要就成了负担,你要学会卸下来,不然会把你压垮的。”
“那你呢?”林之舟注视着梁琢的眼睛。
“我什么?”
林之舟顿了顿,眼神挪开:“你是怎么做的?”
“我不像你把事情看得这么重,这世上的人和事对我来说没那么重要。”梁琢坦言,“没有什么是不能失去的。”
这便是梁琢的处世哲学。
他自认凉薄,不会给任何人、任何事赋予撼动他生命的意义,哪怕是他的父母,哪怕是梁氏。把一个人或一件事看得过于重要,就会成为软肋,无法失去。可这世间的人和事没有什么是能够永不失去的,梁琢八岁时就已明白了这个道理,无论是承诺过出差归来陪他一起踢球的父亲,还是无忧无虑的童年。
林之舟望着他,脸上露出宽慰的笑容:“你这样很好。”
如此她就放心了。
只可惜她不像他那样坚强。所以注定了,先离开的人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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