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次约见梁琢,地点定在了S市一家五星级酒店。
梁琢觉得林之舟可能从来没有想过要与别人建立这种亲密的关系,所以才会这样难以自控地紧张,几乎达到了战栗的程度。虽然林之舟在努力保持淡定,但在她平静无波的外表下,几乎每一块肌肉、每一块骨骼,都在拼命排斥对方侵入她的私人领域。
梁琢很快就结束了。林之舟昏睡过去,再醒来已是傍晚时分。
窗帘拉着,房间里一片昏黄,只有沙发旁的那盏落地灯亮着。梁琢背对着她,正在灯下聚精会神地工作。他穿着浅驼色羊毛衫和米白色长裤,一身十分舒适的打扮,跟平日里西装笔挺的样子很不相同。
听见响动,他停下手里的动作,侧过头问:“你醒了?”
看到梁琢,林之舟才恍然自己身在何处。她从床上坐起来,身上还裹着浴袍。
“我怎么睡着了?”还睡得这么沉。
“你太累了。”梁琢耸了耸肩淡淡道。他合上电脑,用手捏了几下自己的鼻梁,“我点了餐,起来吃点东西吧。”
林之舟摸出枕侧的手机,已经是晚上七点了。
等她换好衣服,从浴室洗漱出来,餐点已经送到,是两份一模一样的套餐。她还是一身毛衣牛仔裤地坐到梁琢对面,拿筷子卷着意面,一边吃一边道:“其实你可以先走,不用担心我。”
梁琢瞧着她把配菜里的胡萝卜全部挑出来,轻挑了下眉:“那你一个人怎么走?”
“这附近有公交。”其实林之舟对这一带也不太熟悉,不过她在酒店旁边瞥见了公交车站。
梁琢笑了,他真是毫不意外。
他不担心林之舟一个人回不了家。只不过林之舟的情绪状态在他看来有那么几分堪忧,她把自己的弦绷得太紧了。梁琢觉得还是把她送到住处比较妥帖,也算尽了自己在这段关系里的责任。再说,他也从没做过不跟女伴打招呼就一个人先走这样失礼的事。
“抱歉,”林之舟又道,她掰了块蒜香面包蘸着奶油浓汤吃下去,一脸坦白,“我不太熟练。”林之舟也很无奈,她是没有经验,但她没想到这么难。
“不必,”梁琢一愣,随即笑开。他咽下一口食物,不甚在意道,“这只是磨合问题。”
林之舟耸耸肩没有说话。她还不至于不知道梁琢包容她甚多,正因此她才感到抱歉。约定得很清楚,是她没有做好。
梁琢看在眼里,真诚地给出建议:“你不必有压力,可以放松一些,就当成一种运动。”他把自己的经验传授给她,“可以发泄精力、缓解疲劳,有益身心健康。”
林之舟琢磨一番,竟也觉得有几分道理。
梁琢笑了笑,但愿他这番谬论对林之舟有用。她太无欲无求了,这不是件好事。
水至清则无鱼,腐败的泥淖中反而能开出花朵。人也一样,要学会挖掘欲望、学会享乐,这样才有人气儿,才好活。生命无趣,但必须把一些乐趣装点上去,不管这些乐趣其实是多么的索然无味、可有可无。
否则就会像林之舟一样,把生命中几乎所有一切都看得很轻:她的事业、她的身体、乃至她自己。她的全部心绪就只凝聚于她所在乎的那一点。
梁琢站在林之舟的病房外,忍不住想:如果有朝一日林之舟失去了她用尽全部生命去珍爱的事物,那会怎么样呢?
就像一只小船,失去了唯一能够停靠的港湾。
它的结局不是倾覆,就是漂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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