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望着清秋院中满地的梧桐枯叶,说不出的愁苦憋在心头。
不知为何,自从圣旨下来之后,我的心就总是不安地剧烈跳动着。
“小姐,别伤心了,等王爷回来之后,你们还是会成亲的呀!”素素笑着安慰我。
我捏了捏她的手以示回应,挤出一抹苦笑。
我与阿染一直都有分歧,他不希望我跟着他去漠北吃苦,可他不明白,对我而言,那并不苦。
如果能与他并肩策马驻守漠北,即便是在狂沙之中出嫁,以星河为父,以大漠为母,无凤冠霞帔加身,无金银绸缎作礼,我也心甘情愿。
他身着黑甲,一步一步地走出门,就像他第一次出征的样子。
我忽然意识到,今后这样的场景还会发生很多次,我也会和老王妃一样,一直在门前等待丈夫的归来。
出征的号角即将吹响,他终于回过头,红着眼笑着替我拭去眼泪。
他什么都没说,翻身跃上红马,我望着他,心中的不安达到了顶点。不知为何,我想起了老王爷的最后一次出征,我好害怕,这一别会变成永别。
别走......阿染,别走!
我不顾一切地向他奔去,握紧他的手,“我心中不安,带我一起走好不好,我跟你一起!”
“莫要再说傻话,”他仍旧笑着安慰我,替我抚去眼角的泪珠,俯身低语,“待我归来便娶你。”
阿染,你为何没能感受到呢?
他说罢便扬起鞭子,策马奔去。
手中的余温还尚未消散,我便已经看不清他的背影了。
我独自一人呆坐在王府的门槛上,直到素素来叫我才缓过神来。
“小姐,你怎么啦?”素素看起来有些担心,“你怎么脸色这么差呀。”
我抬起头,才发觉已经华灯初上。
“哦,没事,可能是坐得太久了吧。”
素素挽着我一路走回相府,我的心中满是阿染离开时的背影。
回到家中,母亲连忙迎上来抱住我,“阿雪呀,别担心,好事多磨终成事。”
我压抑着心中的不安,笑着向她点点头。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或许真的是我想的太多了。
父亲站在娘的身后,担忧地望着我。
这些天来他都是这个表情。
素素依旧不放心我,到了深夜还要守着我。我向她反复保证了我没事才把她赶回了房中睡觉,可是门一关,我心中那股不安的感觉又升了上来。
我望着放在桌上的那把长剑,心中忽然涌现了一个念头。
夜色浓重,我穿着一身夜行服,背着行李提着剑,熟门熟路地翻墙离去。
以我现在的功夫,我要离开或是进入,没有人能发现我。
做了这个决定,我反而安心得多了。
阿染,等我。
我先是去了一趟风满楼,慕阑珊和阿澈都还没睡,我还来不及向他们解释,便借了一匹快马,向着漠北疾驰而去。
“喂!你干什么去。”
我回过头,笑着道,“我去找他去。”
一路上,我远离大军行进的道路,一直在后方不远处默默地尾随。
我坐在崖边喝水,看着大军快马行进,即便只有蚂蚁大小,我也一眼就看到了阿染。
阿染呐,要是你知道我跟着你去了漠北,你会是什么表情呢?
想到这儿,我不由得笑了起来。
这个家伙,肯定又要念念叨叨,然后脸红着自责半天。
也好,那我就专挑我们拜堂成亲的那日告诉你!
没有大军行进的“拖累”,我比他们先一步到达漠北。可奇怪的是,这里并不像是战争一触即发的样子。
漠北的沙丘平静得可怕。
怎么可能,难道军报有误?
我不敢相信,可是就连城中的士兵也毫无动静,似乎根本就没有可里呼邪率军攻打的消息传来。
就算是为了不暴露军中的信息,也得严阵以待吧。
这是为什么?是可里呼邪耍的花招,还是另有其人……
如果军报是从这里发出去的,为什么他们会一点动静都没有。
我的心脏咚咚狂跳,这封军报是由陛下亲自接收查看的,圣旨也是由他下的……
我在高出看着阿染领着军队进城,整整两个时辰,城中平静如常,丝毫没有整军的迹象。
我穿过角虎城,扶着城中那棵古老的胡杨树,望着不远处我出生长大的地方。
那夜的血腥味和厮杀声再次向我袭来。
狂风呜呜地吹着,好像在提醒着我什么。
我终于知道了我的这份不安是从何而来。
我骑上马,向京城奔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