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尉秦德昭接到报案匆匆赶来,却瞧见自家主人手捧人头,还有说有笑的,那场景真是毛骨悚然。
“主人......你、你拿着人头作甚?”德昭忐忑地问。
“德昭你总算来了。这颗人头就由你放县衙保管,务必封到函匣里,记上日子时辰。”
头颅的主人生前像是经过酷刑被剥掉不少,现在已经干了的血迹凝结在毛发和皮肤,露出的白骨和附着的肌肉构成的惨状真是触目惊心。秦德昭心里紧张发怵,头皮发麻,发丝都竖起来了,死活不肯碰触一点。他慢吞吞地说:“我......我不敢......”他余光中有靖元的身影,忙求主母:“夫人,你劝劝......”
韩璿打断他:“你看看你像什么样子,治安捕盗份内之事啊,命案当前身为县尉竟然敢先打退堂鼓。早知道就该把你带到边关历练历练。”
秦德昭欲哭无泪,“主人我真的不敢啊......”
“胆子那么小,那当初是谁争着吵着要断案?”靖元深知德昭抗不起事,劝道:“德昭你不如多跟季衡学学验尸,以后肯定会是个出色的仵作。”
秦德昭只得颤颤巍巍地把人头交由手下封存。
韩璿去找那卖馄饨的小贩,毕竟这颗人头就是从他的麻袋里掉出来的。
谁料想,那小贩见到人头被吓得早口吐白沫昏死过去,韩璿只好放他躺平,清掉嘴里的残渣好让他顺顺气,叫来靖元掐他手掌的穴位。不过一会儿,小贩睁开眼睛。
靖元问他:“你该解释解释人头从哪来的?”
“我真不知道!我真不知道!”
靖元换个问法:“那有没有可疑的人来过。”
小贩惊魂未定,“好像有突厥人来过,啊对对对,是有个衣着特别华丽的突厥女人路过,她穿着绛红色带金绣的袍服,头上顶着个金冠,腰间束着青玉蹀躞,一看就不是平民百姓。她应该只是路过,随便逛了逛南市。这女人后边跟着许多突厥大汉,想来是突厥的贵妇。她后边有个满嘴胡须、披着褐袍子的大汉倒是在我这坐了挺久,,那人貌似听不懂汉话,要个吃的都比划好久。”
“突厥可敦?”
靖元猜都不用猜。金冠绛袍蹀躞带,这不就是突厥可敦的袍服?如今的突厥可敦正是前齐的和亲的华阳公主邓彦,是前朝开国皇帝武帝邓贽之养女,景帝邓皙之义妹。早听说要亲自来到中原面圣,不想她现在人就在洛阳。
韩璿忙问:“那女人往哪里去了?你可知道?”
小贩愁眉苦脸,“这我哪里清楚。我只看她从东出了南市。”
“主人,您也觉得是突厥人做的?那要不要找鸿胪寺商量啊?”一旁插不上话许久的秦德昭问韩璿。
鸿胪寺负责接待各国使臣,制定外交策略,负责大梁王朝外事活动,同时为外宾提供住宿、膳食、翻译等,必要时也会搜集外蕃的情报。但鸿胪寺在大梁时实在混乱,不堪重用。
靖元沉思,“德昭你让人先带他回衙门,我跟季衡去见一见华阳公主。”
韩璿却闷闷不乐,他马上撇开关系,“阿靖,我与公主空有姑表亲的名头,且都是前朝余孽,此时相见则必然给公主带来麻烦,只你一人去见她吧。”
什么样的公主才会心向突厥?秦德昭仍然是一头雾水,“主人,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看样子好像是景帝的妹妹,但景帝不是只有一个昭容妹妹,怎么又冒出了一个,这公主到底是谁啊?她怎么会成主人你的表妹?还有和亲公主怎么会跟突厥人一气?到底发生了什么?”他问了一连串问题。
“德昭你的问题太多了。”靖元扶额。
“这事说来话长,我长话短说。韩邓两家皆是汉朝以来的高门,世代通婚,互为姻亲。齐武帝邓贽在登基后,便求娶韩氏女,将其立为皇后,后生二子一女,又养贵胄子弟,我与公主等人也豢养在西宫一块长大。”
“武帝长子邓楷谋反被废,次子景帝邓皙身负超世之才,灭楚之后兵力却疲弱到不足以与突厥抗衡,于是将公主认为义妹下嫁突厥,十年间西陲无战事。但景帝英年早逝,膝下无子,只能过继宗室齐少帝邓诵继承大统。这一来使得宗室、权臣、外戚、将领各自为政,邓氏齐国就此葬送在无尽的内乱之中......”韩璿勾起无尽思念,不忍续说。
靖元接着说道:“军中威望甚高的赵歆从权力之争里脱颖而出,为了安抚前朝余党纳武帝的女儿为昭容。但华阳公主时刻想夺回邓氏的江山,与丈夫突厥可汗联络各部几次发兵攻打大梁,甚至还想占据西域要道,拉拢高昌。可谁想到,今年初可汗突然暴毙,公主迫于习俗只能嫁给靠武力上位的骨力可汗。”
“所以公主是来和谈的?”
靖元既不肯定也不否定,“或许吧。”
韩璿拍拍德昭的肩膀,“德昭啊,你赶紧忙正事去吧。要我跟你一块儿吗?”
秦德昭一溜烟跑了,他可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