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不中意的亲事,有人想要,就做个顺水人情转给别人原没什么的,但这里头牵扯着大太太跟老太太两个人,一个跟虞夫人是对头,另一个又摆明了不大相中这门亲,如果自己冲到前头去张罗,成与不成的自己全落不下半点好,何苦来呢?
所以徐夫人不接她的话,推说:“嫂子知道,老太太往来书信从不叫我代笔的,嫂子有话该讨老太太的主意,同我参谋,究竟我做不得主啊。”
“这自然,”虞夫人脸上好大的不乐意,本来自己不好出头的事,正想叫旁人去说,不想被她断在头里,于是假说道,“真要如何我直接跟老太太讲便是,我是怕你不好圆场,伤了妯娌间的情分,白替人操心罢了。”
再说这些,不过是聋子的耳朵——摆设。
两人彼此不快,多说也无益,三言两语的走个场面话后就道了别。
虞夫人急急赶回房中,水还未及喝上一口,便开始忙着调兵遣将。
“春桃,你快去明珠阁把姑娘叫来,就说我有事找她,叫她快来。”虞氏办事一向风风火火,凡有了想头的就必定即刻落实,急到头上也顾不得仪态举止,只管在屋内喊动,“周妈妈在哪儿?叫她马上过来,我有急事要办。”
这周妈妈是二老爷的乳母,现已上了岁数,腿脚不大灵便,轻易不出门行动,因虞夫人找得急,只好命小厮将她背至二门上,再转由小丫鬟搀着强挪进来。
“给太太请安。”周妈妈被两个小丫鬟左右架着,仍颤巍巍躬下身去。
“周妈妈不必多礼,”虞夫人坐在上首,笑着虚扶一把,“快挪个座儿来请妈妈坐着。”
底下人应声搬了小杌子过来,请周妈妈坐了,又端上茶来。
见她坐定,虞夫人开口道:“周兄弟近来忙的怎么样?叫妈妈来不为别的,有点子小事要烦兄弟替我在外打听打听。”
虞氏口里的“周兄弟”正是周妈妈的儿子,如今且跟着二老爷在外当差,鞍前马后的十分效力。
“太太有事尽管吩咐就是,凭他有什么忙的,总不能越过太太的话去。”周妈妈那张满是皱褶的脸上堆起笑来,“太太吩咐给我,回去我便交代给他,一时不敢耽误的。”
虞夫人点点头,说道:“周兄弟常在外面走动,各色人等想必结交见识许多,托他打听,大太太娘家兄弟的嫡公子,到底与忠毅候府里小侯爷的伴读有没有交情。”
周妈妈听了,满口应承道:“这个容易,能给小侯爷当伴读的,想也是有名有姓的人家,两人是不是真相识,底下人一问全知道。太太这事就包在我们小子身上,没有错的。”
“先别告诉给我们二爷,妈妈知道他性子左,保不齐又哪里惹他不高兴。”虞夫人怕二老爷插手再横生事端,故而叮嘱,“此事急办,耽误不得,打听出来不论什么都尽早回我,我这必不叫周兄弟白跑一趟就是。”
对这平添的一笔财路,周妈妈没有不应的,再三道谢后又蹒跚着领命出去了。
她这边才走,门上恰是春桃带着四姑娘进来。
“母亲这么急着叫我,可有什么事么?”仪珍被急急忙忙带进来,一头雾水地跟母亲见了礼。
虞夫人同她细说原委,本以为一说即妥的事情,却不想在自己姑娘这里先栽了跟头。
“大伯母家里算什么好的?母亲前儿不还说她们家是小户乍富吗,这会子却来劝我?”仪珍才听了一半,就闹腾起来,“倘或真好,怎么六妹妹肯撒手?我是死也不去见的,宁可这辈子当了老姑娘,也不捡人家不要的去!”
“你不懂。”虞夫人嗔她一眼,安抚道,“六丫头不是管事的人,寻了好女婿却当不得贤内助,将来很怕被人踩一头的,所以她娘不肯。你又比不得她,哪怕夫家做了宰相,你也当得家,又怕什么?况且我已叫周妈妈的儿子去外头打探了,假若坐实了,只要有侯府的交情在,荣华富贵还不是转眼的事情。”
仪珍驳道:“坐实了又怎么样,他们家同侯府有交情,那便等交情兑成了官爵再来做亲,眼下打这个幌子,许个空头话给旁人听,将来哪天若跟侯府不好了,我又找谁哭去!”
“瞎说,交情只有越攀越好的,没听过还有攀出仇来的。”虞夫人见口齿赛不过她,只得搬出老子娘的做派来压制,“父母命媒妁言,现是太宠了你所以问你的意思,就是不问下了定还不是照样过门?难道我不为了你好?你大伯母娘家虽不出挑,但认真论起来,也不算差,就是这时候才好做亲,真等人家一步登天了,咱们再去就晚了。”
仪珍却不肯听这些,家里前头三个姐姐都嫁得不温不火,没一个出奇的,虞夫人常背地里笑话人家,她也自小立志要一鸣惊人,非高官厚爵的人家不去,这时叫她守拙不去高嫁,且又是仪琴挑剩下的,不是姐妹堆儿里的笑话又是什么,她哪里能咽下这份委屈。
母女两个拌了几句嘴,仪珍哭哭啼啼一口咬定绝不肯商量,虞夫人也别无他法,连哄带劝地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