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备从另一条路返回园境。
山地有一段坡路倾斜,黄舸双手交替扶着两侧的树枝,挪步下行,废了好些力才踩到平地上。她擦了下手上的泥灰,抬起头,阳光正照在刚刚长出新绿的草地上与荫郁的树林形成明显的对比。
“梁生,我有一个想法?”
“什么?”
“巧于因借。”
黄舸抬手指向前方。
梁生看着面前的光景,突然明了黄舸的意图。
“好。”
黄舸和梁生打算在山林转角处做一陆亭。如今已经选好址,进行到下一阶段:讨论陆亭的形制与材料。
花木司现下已经制作做好了芥子剂交予园主阁处进行分发。黄舸拿到一瓶,在夜深人静时自己偷偷尝试了一次,口感和普通果汁无异,而自己也确实无法进行元神游园。黄舸看着手中的芥子剂,不由得觉得有些可惜。
沧海与沈文元商议后决定将园主阁的芥舟园开放两日,由沈文元带领新秀们进园中使用芥子剂,体悟收藏的文玩拳石和盆景器物的意趣,从而培养自己的通感性。
去芥舟园当日,黄舸又很早醒了,她坐在床上叹了口气:果然心中有事就睡不安稳,看来人想要坦荡而活,绝非易事。
黄舸自小没怎么撒过慌,只能反复在心中演练着,让自己的身体记住如何心平气和地说出元神受损之事。
芥舟园位于园主阁西北侧,为庭院式园林。
黄舸跟随队伍走着,看见就云殿后的平台上站着两只白鹤。沈磊说白鹤是沈文元所饲养,为此还专门挪了间库房作为鹤廪。
院门在南,小径铺长条,以线性引申方向。园中主体建筑为恒沙堂,因收纳历年精巧之物多如恒河沙数而得名。
此堂原为住宅,后将一层改为厅堂,二层存放器物摆设。厅堂内,文玩器物虽摆放满当但并无杂乱之感。
邓珞珞站在案桌前,看着一枚拳石,环顾一周,拳石脉络虽四方角度不同而变化不,邓珞珞不禁有些兴奋起来:“沈先生,我们什么时候开始?”
“今日天气不错,大家去院里的蒲团上坐下吧。”
院中植了一株古黄杨,在它的周围用黄石砌了一圈较浅的花池。蒲团围绕着一方木桌,上面放置了五盏茶杯,沈文元倒入泉水,然后在里面分别滴入一滴芥子剂。
“你们饮下后放松身体,冥想自己想要游览的静物,便可抵达。”
“怎么只有五杯。”徐以禾在一旁问。
沈文元解释道:“黄舸之前生病伤了元神,暂时无法进行芥子游园。所以今日只给你们五人准备了。”
徐以禾看着黄舸,眼里有些同情:“大夫有说过什么时候会好吗?”
黄舸摇摇头:“大夫说得养着先看看。”
“开始吧。”
黄舸看着面前的五人拿起杯盏饮下,然后闭目入定,整个人的状态和打坐没多大区别。
沈文元站起,示意黄舸与他一起走出中庭。
“你元神受伤一事,黄老前几日便书信一封与我说过了。今日城主派人上来取芥子剂,黄老也在,他说有些事情要与你亲自交代,你先去门口会会他,然后可以在园子里任意随便逛逛。”
“好。”黄舸小声应下,她没想到阿爷为自己考虑得如此周全。
黄舸走到芥舟园门口,黄老已经站在那等着她。
“阿爷。”黄舸唤了他一声。
“舟舟。”黄老回头笑脸迎来。
“山高路远的,你怎么亲自来了?”
“我听闻沧海让你参与到园主阁的竞争之中,总有些不放心。”
“可有何不妥吗?”黄舸问。
黄老若有所思,在自己的筹谋里,只计划让黄舸一步一步被人看到,而后有旁听的机会。但沧海加快了所有事情的进程。
“倒也没什么不妥。”黄老虽这样回答着,但一想到龙树大典当日,沧海寻自己问了许多问题并试探黄舸上山的原因,心中就隐隐有些不安。黄老总觉得这两件事情之间有一丝的关联,可具体是什么又说不出来。
黄舸看着阿爷皱起的眉头,不由得想起自己与沧海第一次见面时,对方喊出了自己的乳名,于是问道:“阿爷,我儿时可曾见过沧海?”
阿爷摇摇头:“未曾见过。”
黄舸错愕,那是我是何时单独见过沧海吗?又或者,如沧海所说其实我们并没见过。
“怎么了?”
“没事,就随口一问。”
黄舸不想让阿爷担心,便隐去了初遇沧海一事。
“最近还有月荧之事,你在园境得自己小心些。”
“这件事是真的吗?”黄舸疑惑。
“不怕天意,只怕人为。”阿爷叹了口气,“竞选之事你无须有压力,人嘛,健康平安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