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玉川棋舍门前等得有些久,宋晚昭吸吸鼻子,用外袍裹紧了自己,想到阿姊他轻轻地笑着,他怎么会不愿意救阿姊呢,即便那要他的命来换,即便那场法事里他的血几乎流干,他也甘之如饴不是吗。
不多时,小厮出来将宋晚昭迎进门去,将人引至二楼雅间后便识趣地离开了,宋晚昭进门第一眼就瞧见了靠坐在窗边软椅上翻着书的人,那人墨发半束,暗红色的氅衣衬得他白皙的面容也有了几分血色,
洛亦行听见声音朝他看了,宋晚昭忙上前几步行了一礼:
“晚辈国子监宋晚昭,叨扰了”
洛亦行略点了下头,将那玉佩执起又看了看才道:
“找这玉佩的主人?”
“正是,还请先生帮忙引荐”
“找他所为何事能不能和我说说?”洛亦行放下书,饶有兴致地看向年纪不大、不像是能和沈肃清玩到一块去的小人儿,
然而宋晚昭此时却面有难色,此事事关太子殿下与晋安王之间的博弈,他不确定能否对他人多言,就在这时,宋晚昭不经意间瞥到了洛亦行身前的棋盘,虽然有些棋子已经被收拢过一般堆在一起,但是依然可以辨别出黑子的败势,
有人刚在这里与这玉川棋舍的老板对弈过,会是谁呢?宋晚昭回忆起剧情,沈肃清棋艺不精,但他有个好友名洛亦行,正是面前这位玉川棋舍的老板,
两人经常会在这棋舍内对弈,说是对弈,其实都是洛亦行对沈肃清的单方面“屠杀”,就跟现在摆在这的这局棋一样,沈肃清定是执黑子的那一方,然而这棋局看着就是刚结束的样子,棋子还没来得及收好,思及此,宋晚昭在房间内随意扫视了一圈,目光落在了一扇玉石雕刻麟兽图案的屏风上,
屏风后是这件雅舍供给客人休憩的软榻,此时被遮掩住了大部分,看不清后面的光景,宋晚昭了然地笑了笑,不动声色地回:
“晚辈有要紧事相求,事关国子监数十条人命,还请先生引荐”
洛亦行瞧见他眼睛在屏风上扫过,知晓这又是个有心眼子的,于是起了些好奇心,对二人的过往起了些探究的心思:
“既然所求之事不能讲与我,那便与我说说你如何得知这人身份又是如何得知他能帮你的?”
宋晚昭愣了愣,没想到他会这样直白的问出口,有些羞赧又诚恳地道:
“只是碰巧与那位公子相识,然我并不知晓他的身份,只是从言谈间推测出是个身份了得的贵人”
“哦?”洛亦行有些戏谑地看向屏风后“原来连他是谁都不得知啊,我还以为你是他多特别的人,连多年不离身的玉佩都给了你”
“彼时出了些状况,那位公子恐怕身上也没带什么要紧的信物,情急之下只得以此物为证,既然如此重要,那先生便为我引荐一下,由我亲自交还于他吧”
“哼!罢了罢了,你不愿说我也不逼迫你,你且在此处稍坐”洛亦行收起书指了指一旁的座椅,拢起衣袍站起身,颇有深意地扬了声音:
“就看那人愿不愿意见你咯”说完便朝门外走去。
目送洛亦行离开后,室内恢复了静谧,宋晚昭看向屏风,有些戏谑地道:
“阁下不仅深夜闯入香客房中,与人会面也要躲躲藏藏不敢见人,实在不像君子所为”
沈肃清闻言讪讪地摸了摸鼻尖,正了正神色从屏风后走出,不知道怎么搞的,与宋晚昭见面的这几次都是自己有些狼狈的时候,这次更是自己作的,明知道洛亦行那人不靠谱,还要把套话这种需要有些心眼的活儿交给他,
出了门去转身就进了隔壁房间趴在墙上偷听的洛亦行悄咪咪打了个喷嚏,感觉天气越来越冷了,不由得将氅衣又拢紧了一些,一旁的小厮见状忙取了个暖好的手炉给他换上,生怕这人又染了什么病,等霍家二爷回来了自己要挨骂。
调整了一下神色,沈肃清带着丝对宋晚昭这么快就发现自己存在的欣赏从屏风后绕出:
“小友教训的是,若有下次我定先与小友问好”
在与宋晚昭那双言笑晏晏的双眼对上时,不出沈肃清意外的,宋晚昭面色变了变,有些错愕地道:
“是你?”
对于他记得自己这件事显得很高兴的沈肃清笑意盈盈地坐回棋盘旁,像掩饰紧张一般拨弄着棋盘上的棋子:
“你记得我?”
“这么说来你倒是欠我两次了”宋晚昭面色复杂地坐回椅子上,
沈肃清闻言挑了挑眉毛:“哦?小友这话如何讲?”
宋晚昭掰着指头给他数:“在无相寺那一次,还有在国子监门前的馄饨摊那一次”
沈肃清不由得笑了笑,如春风拂面般柔和了神色:“我没记错的话无相寺那次我给了你一枚玉佩,馄饨摊那次我则给了一锭银子”
没想到沈肃清也记得如此清楚,宋晚昭不由得也带了笑意:“王爷好记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