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晚昭心疼那些孤本古籍,更心疼这场很明显是党派之争中的诬陷勾当夺走的十几条无辜人命。
“血染十里白杨岸,将军白骨何处寻”
这两句诗说是“反诗”倒也不尽然,只不过诗里的“白杨岸”是皇帝心里的一根刺,
那是皇帝沈桓还是太子时候犯下的一桩错,彼时他已被属意为储君,先帝也将大半朝政放权给他,他并没有辜负先帝的期望,朝政被他处理得井井有条,然而在边疆来的急报摆在他案前时他犯了难,
那是正在峡州守城的将士发回来的急报,信中怒斥户部尚书中饱私囊,其负责的粮草运输到边疆竟被换成了一车车石头,彼时与瓦剌的大战在即,粮草尚未备齐简直骇人听闻,要求尽快从临近城镇调配粮草,同时严惩户部尚书和所有经手官员,
身为当时的太子,沈桓自然心系城池和百姓的安危,所以当即下旨令就近的州府城镇调配粮草救急,同时也安排了亲卫护送粮草去往峡州,
然而这一切都处理好后,对于户部尚书的惩处却让他束手束脚起来,
这户部尚书说起来与他也有几分血缘关系,正是他母后的表哥,有这层关系在,加上母后的哭求,沈桓到底没能狠下心来对这位表舅舅下手,只得高高举起轻轻放下,怒斥了一顿、打了顿板子后,竟连一天狱都没下,随便摘了个底下官员的脑袋充数,
这道圣旨下了之后,朝野上下一片震惊,沈桓刚将那道圣旨交给身边的太监后不久就有些后悔,然而帝王的尊严不允许他走回头路,只得硬着头皮包庇了户部尚书,
后来紧跟着数日,雪花般的弹劾奏折摆上他案前,他也强硬地将异样的声音压了下去,
如此便也罢了,毕竟中饱私囊也尚未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可万万没想到那户部尚书竟是个小心眼儿的,被打了顿板子让他起了怨怼之心,太子外甥的撑腰更壮了他的胆,
他竟遣了亲卫去峡州,名义上给那守城将领赔罪,暗地里却给他下了毒药,那将领在战场上毒发,被敌军万箭穿心而死,
峡州军成了没有主心骨的散兵游勇,很快被敌军的铁骑冲散,只得败退回城内。
事情虽然很快败露,但沈桓接到急报时也已经过去了几日,峡州的将士艰难苦守,士气极度低迷,可以说峡州大半已经在那瓦剌手中了,
沈桓气得几乎要晕过去,若不是长公主姑姑主动请缨带兵前往峡州,他真的不知道除了以一死谢罪外还有什么办法。
然而长公主还是去晚了一步,她到时峡州四城已丢,瓦剌屠了几座城池,连一个幼童都没放过,绵延四城的青川河水都被染红,岸边的十里白杨树也沾上了血色,
收到长公主递回的消息后,沈桓脸上惨白跌坐在椅子上,身旁的母后还在哭诉户部尚书并非不知轻重之人,此番定是有人陷害,
发生了这样大的纰漏,先帝也无法再侍花弄鸟,匆匆自行宫赶了回来,进了殿门第一件事就是狠狠打了沈桓一巴掌,
先帝一生励精图治,万没想到会在自己最满意的儿子身上摔一跤,他怒其不争,又无法放弃这个当作储君培养的儿子,那一刻原本正值壮年的先帝仿佛一瞬间老了,
他知道峡州的事一旦传开,沈桓再也别想继承大统,但这件事必须有人给出一个交代,于是先帝亲自下旨砍了户部尚书的头,令先皇后脱簪素服去皇陵跪罚一月,还下了罪己诏,竟是将责任皆揽到了自己与先后身上,
所谓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即便是在皇家亦是如此,沈桓是他最爱的儿子,他愿意以自己的一世英明为他垫脚铺路,为此长公主凯旋后还与他大吵了一架,进而怒离京都,远赴边疆守城去了。
这件事到底成为了沈桓心底扎得最深的那根刺,如今距离当年的白杨岸惨剧已经过去了数十年,知晓此事的人已不多,只有沈桓知道,这对于他来说始终没能过去,
此时这半阙诗的出现如同数十年前的冤魂索命一般,让本就积劳成疾的沈桓破败的身体愈加糟糕,即便如此,他本意也并非追究国子监的无辜人员,他只想知道当年惨死在峡州的那些将士是否还有家人存世,他可以想尽办法去报偿,
然而急火攻心之下沈桓昏迷不醒,等他再醒来时,沈潇已经将一切都处理好尘埃落定,沈桓翻着卷宗心越来越凉,往事仿佛重演了一般,沈潇重走了他的登帝之路,
可沈桓并非如先帝一般的人物,他所属意的继位人选本就不是沈潇,是皇后及她背后的母族势力推动下,才让沈潇成功坐上太子的位子,
沈桓一向觉得自己这个儿子固然优秀,却唯独缺少了些人情味,正因如此,立储的事也被他一拖再拖,直到几年前因为和安公主和亲一事,沈潇与他爆发了一场争吵,让他意识到这个儿子除权势外也是有在乎的东西的,这才肯放权立储。
这场“文字狱”冤案是整部话本子第一个重要的剧情点,沈潇作为主角,这段剧情详细讲述了他的心境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