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德寿打听粮价的时候,许怀义也没闲着,也是巧了,他正物色适合套话的实诚人呢,就看见之前卖他骡子的马常山了。
俩人当初就颇有些一见如故,如今再见,彼此都很惊喜,热情寒暄几句,就找个人少的地方说起话来。
许怀义亲热的问,“马大哥,你也是来买粮食的?”
马长山一脸愁容的摇摇头,“买啥啊?不买!就过来看看,一百文一斤的蜀黍,咱老百姓哪吃得起吆?”
闻言,许怀义也做出一副愁眉苦脸相,“吃不起也得买啊,不然咋办?还真等着上面拨粮救济啊,小弟听说,县衙粮仓早就空了,朝廷压根不会赈灾,咱要想活下去,还得自己想辙。”
“你也不指望……”马常山指了指头顶,一脸讳莫如深。
许怀义苦笑道,“咋指望?要是有指望,还用等到现在?你看现在粮价都涨成啥样了?朝廷要是有办法,早该调集粮食来平抑物价、安百姓的心了,但眼瞅着都起乱子了,还没一点动静,不对,也不是没动静,城门那儿倒是管的严了不少,又是查验身份,又是交进城银子,唉,以后,没点火烧眉毛的事儿,咱都不敢进城了……”
马长山四下打量了一圈,神秘兮兮的问,“你也知道那事儿了?”
许怀义眨了眨眼,“啊?啊,你是说抢粮吗?”
马常山赶忙嘘了声,压着嗓子提醒,“小声点儿啊,兄弟,这事县衙正盯的紧呢,咱可不敢沾上。”
许怀义大大咧咧的道,“又不是咱们抢的,还能硬扣在咱们头上啊?”
你就是想抢也得有那本事啊。
马长山无语了片刻,才继续道,“不是咱们干的,可抢粮的那帮子人跑路了,县衙没抓住,谁知道会不会胡乱怀疑?咱还是低调点好。”
许怀义立刻受教的点点头,“马大哥说的是,那被抢的是普通百姓还是大户人家啊?”
马常山瞥他一眼,“瞧你这话说的,那肯定是普通百姓啊,大户人家都养着护院,还有奴仆,谁不长眼的去抢他们?”
许怀义在心里笑笑,怎么没人敢去抢?不过是眼下还没到那份上罢了,百姓逼急了眼,造反都敢呢,可千万不能小瞧那些被逼入绝境的人。
他好奇的再问,“那些抢粮的人呢?”
马常山低声道,“听说进山了?”
许怀义讶异的瞪大眼,“啊?落草为寇去了?”
马长山倒是不像他反应这么大,平静的道,“眼下这年景,要是还没个说法,指不定还要有多少人被逼的活不下去,要上山呢,都是没活路了,能当良民,谁愿意为寇?”
许怀义茫然问,“咋就没活路了啊?”
闻言,马常山立刻惊喜的扭头看向他,“怀义兄弟有活路?”
许怀义理所当然的点头,“有啊,不是还能去逃荒吗?”
马常山,“……”
他果然不该抱有期望,看吧,希望落空,更痛苦了。
许怀义还在不解的追问,“咋了?马大哥咋这幅表情?难道觉得这条路不好?”
马常山忍着崩溃吐槽,“逃荒那算啥活路啊?那是实在没辙了,最后活马当死马医才会选的啊,而且,吃尽了苦头,九死一生后,最后有几个能活下来的?再说,又能往哪儿逃荒啊?咱这附近十几个州府都闹旱灾,除非一路南下,可往南太远了,半年走下来,就是一条壮汉都得去半条命,妇孺老人,想都不用想!”
许怀义听完,虚心求教,“那依着马大哥所见呢?咱总不能等死吧?”
马长山无奈的叹了声,语气晦暗,“已经有很多人家卖儿卖女度日了,当然,咱不能干那事儿,还有自卖自身的……”
许怀义截过话去,意味不明的感叹,“为奴为婢啊?可那样就没了自由身了,以后只能由着主家打骂发卖,哪还能算个完整的人?”
马常山垂着头,惨笑一声,“可那样好歹有口饱饭吃啊,还能攒点月钱,贴补下家里,不然还能咋样呢?”
许怀义问,“马大哥一身本事,肯定还有更好的出路吧?”
马常山道,“不瞒兄弟,我是想跟着镖局闯一闯,或是给大户人家当护院去,虽说有危险,但挣得多呀,先养活家小再说,你呢?”
许怀义道,“我?我还是觉得逃荒更好。”
马常山,“……”
这小兄弟不光憨直、还很天真固执啊。
俩人没达成共识,却也欢欢喜喜的散了,许怀义找到徐德寿时,他正蹲在旮旯角里唉声叹气,脸上早没了来之前的那点从容自信了。
“徐三叔,这是咋了?”
徐德寿郁郁的道,“怀义啊,我还是想的太好了,我只以为粮食涨价,大不了咱们勒勒裤腰带,熬过这大半年去,明年总不能还干旱吧?咱村里有水井,不愁喝的,勤快点的挑水浇浇菜地,再进山打点猎物,实在不行,还能自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