涟漪赶紧转过身向楚江南连连摆手,又忙回过头去:“石大哥你不要生气,他救了我,是个好人。”
那人哼了一声,不再说话,反手打来一物。二人相隔甚远,但那东西来势奇快,楚江南不及看清,便己贴身飞过,‘夺’的一声钉在了后面门框上。
他惊魂未定,却听涟漪大声道:“好好收着,说不定日后有大用场。”
说着微微一笑,扬了扬手,转身和那男子并肩去了。
楚江南有些恍惚,怔怔的望着二人远去。让他发怔的不是那暗器,而是涟漪的微笑。他未曾想到,涟漪笑起来竟会那么好看,贝齿微露,双颊晕红,明艳不可方物。
良久,他一声轻叹,带着些许怅惘返身走回。
插在门框上的物事是块黑色方牌,寒浸浸沉甸甸的,似木非木,似铁非铁,不知是何种材料,表面交叉刻着两道红色细痕,犹如血丝一般,背面是个奇怪的图案。
虽然未看出特别,但想着涟漪的话,楚江南仍是郑重的收了起来。
回到屋内,他不由的走到床边,见上面泪痕宛然,不觉又是一叹。出了会神,从怀中取出那本降魔手。此地僻静且多日不见追兵,不如先修练一番再走。
此书他得来已久,只是一直奔波逃命,未曾一观,此时看去登时精神一振,再也放不下手。
不知不觉两天过去,那个猎户仍是未归,他也乐得清静。
降魔手乃是一门上乘的近身擒拿,空手入白刃的武功。据说乃唐时一位游侠所创,距今逾两百多年,但此书早在唐末便已失传,不知下落,谁想竟被人带到吐蕃,藏在了甘若寺中。而楚江南在一次极为偶然的机缘下,从一个疯和尚口中得悉此事,便即赶赴吐蕃潜入寺中,这才有了之后盗书被追的经历。
可现在阅读后,他却一声长叹,摇头苦笑。原因不在降魔手而在他自身。因为他的内力无法融会贯通,根本达不到应有境界。
之所以如此,皆与他修习的内功有关,这门内功极为殊异,练法与众不同,名称亦颇为古怪,叫做《意冷心经》。
此功入门极难,似乎有道天然屏障难以逾越,但只要入了门后便会一马平川,进境迅速。
自七岁起,他和义父家两个弟妹先后修练,未要多久便成功聚气并未犯难,但弟妹们就没有如此幸运了,任凭努力也不得其法,最后只能放弃。而且这门功法非但进境快,修练出来的内力也是正大雄浑,非比寻常。
然而就是这样一门极难得的上乘武学,却有个致命缺陷,就是它的运用之道异常艰涩,从而导致修练者难以驾驭,无法做到收放由心,只能发挥出四五成的威力,令人苦恼。
对此楚江南也是莫名其妙,百思不解,尝试各种法门亦未能改善,修习降魔手亦复如此,除了苦笑又能如何。当下也就不再停留,收拾一番便即离去。
两天后,在通往四平城的官道上,烈日高挂,蝉嘶不断,而随着近午,愈发燥热难当。
楚江南勒马停在树荫下,手搭凉棚极目望去,只见前方远远的竖着一根竹竿,竿顶的青色招子上隐约书了个‘茶’字。
盯着那个茶字,楚江南舔了舔干渴的嘴唇轻笑道:“果然有茶棚,这下可以喝个痛快了。”
片刻纵马赶至,拴好缰便急不可待走了去。只见偌大的棚子里嘈嘈杂杂早已坐满了人,一个头发灰白的老者穿梭其间,忙着送茶倒水。
“老伯,给我来两碗凉茶。”楚江南扬了场手大声道,找个地方坐下。
老者应了声,片刻端来一碗热气腾腾的开水放在桌子上:“小哥慢用。”
见他转身要走,楚江南一把拉住,笑道:“老伯,我要的是凉茶,你却端来一碗热水,让我如何下得去口。”
老者笑眯眯的道:“小哥,你是外乡人吧,难怪不知这里的水土。”
楚江南一怔:“哦,这与水土有什么关系,难道这里的水还有古怪不成?”
老者左右看了看,见暂时无人添水便道:“也没什么古怪,只是我们这里的水虽然甘甜,却必须要烧滚了喝,若是生饮,一时三刻便会坏了肚子,最是灵验,加上今天日头毒,人又多,紧烧不够慢喝的,哪里还能等到茶凉啊。”
楚江南不信,仍不放手,笑道:“哪有这样的事,莫非老伯诓我,想多收几个铜子儿?”
老者也不生气:“小哥,老朽一大把年纪了,为了一碗茶何至于诓你,若不信你四下瞧瞧就是了。”
楚江南转头望去,果见大多数茶碗里都在冒着热气,这才知他所言非虚,歉然道:“真是对不住,是我错怪了老伯。”
老者笑了笑:“你是外乡人不明就里,我怎会怪呢。唉,我知你远来口渴,可这也没办法,不若先静下心稍待片刻,茶水自然就凉了。”
楚江南无奈,只有坐等。只是望着茶水不能喝更觉口干,索性不去看,抬头听棚里的人谈天说地,倒也不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