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年来岑矜温的思维一贯如此,当两种不同的想法碰撞在一起,不可避免地,以理性自称的她此刻困顿地挠了挠手心。
释放信号,同等妥当地回应吗?……
须臾片刻,一道椅子和地板摩擦的声音响起。
下一秒。
清凌凌的声音落于耳畔。
“我来帮您,阿姨!”
从书店出来,已经是晚上八点。
夹杂在心口郁闷的情绪散去了几分,她轻轻吐出一口浊气,扣下手机屏幕,往公交站走去。
书店老板娘太过热情,硬是拉着自己塞了好多小零食。
两人临别时还约定好,等下次有空约出来一起玩。
天空不一会儿黑得透彻,抬头一看,乌云压顶,空气闷热,是要下雨的征兆。
糟了,跑出来太急忘带雨伞,刚刚也忘记找书店阿姨借把伞了。
见雨有从滴凌凌到倾盆大雨的势头,岑矜温皱起秀气的眉头,心中焦急,下站后离家还有一段距离,不管怎么样都会被雨淋到。
转头看了看不远处的商场,岑矜温暗下决心,早点淋总比晚点好,反正横竖都是要被淋的。
一不做二不休,正鼓足了劲要往前冲时,一把雨伞出现在自己面前。
“嗯?”
迷茫疑惑的小猫眼神直击人心。
顺着伞柄往上看,是个戴口罩的男生,利落的黑发,全身隐没在黑暗中,仿佛与黑暗融为一体。
那双漂亮的丹凤眼眼波流转,晕染出浅浅波澜。
似是为了打消女生的疑虑,男生思量再三后开口:“刚好多带了一把,就把它给需要的人吧。”
警惕的心思略一放下,岑矜温见男生走远,仔细检查了伞的上上下下,见没什么异样,最终拿上了伞搭上公交车回了家。
回到家已经是九点多,岑矜温放轻脚步,往自己房间走去。
和妈妈的矛盾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了,那些隐晦的隔阂像是紧紧缠绕住自己的藤蔓枝条,讲不到一起的观点,亲情的道德绑架,以爱为名的控制,每一项单揪出来,都会令岑矜温崩溃不已,每至深夜深陷梦魇。
“为什么高考结束了我连做主自己人生的权利都没有?!”
拿着志愿填报参考书认真研究了三天三夜的她,高兴地准备要向家人分享自己的决定。
“我准备报考汉语言……”
话还没说完,一句斩钉截铁的命令碾碎了岑矜温的文学梦。
“听我的乖乖,咱们报考金融学。”
“可是我不喜欢数学,我喜欢语文。”
岑矜温下意识着急地反驳,以为还有回旋的余地。
“不喜欢没关系,对你以后有帮助就行。”
“而且乖乖,你在金融竞赛这方面的经验很足,报考这个专业也等于是之前的努力没有白费。”
季青急切地接过岑矜温的话,似乎什么理由在她这都是没有用的招数。
岑矜温见状,求助性地看向家里人,不料各各眼观鼻鼻观心。
简直要被气笑了,岑矜温心想。
努力平息喉间即将哽上的愤怒,她那双眸子再度恢复古井般的平静,“我这次绝对不会再任由你们摆布了,我的志愿,我自己做主。”
“那你就试试看!”身后竭斯底里的女人彻底失去冷静,不似以往的和蔼可亲,咆哮道:“看你不报考金融学妈妈会做出怎样的事!……”
……
“呼。”
再次醒来,已是凌晨三点,冷汗浸湿岑矜温的后背。
她疲惫不堪,打开床头柜摆放的灯,从抽屉拿出志愿填报参考书,粉嫩健康的指甲轻划过质量算不上很好的纸面。
岑矜温敛下眉眼,乌睫在眼窝处扫下一片阴影,内心一股无力感奔涌而来。
在床上发呆了将近半个小时,回过神来,岑矜温将踢掉的被子盖好。
暖光下,抽屉里那一白色的药瓶散发出柔弱的光芒。
捞过一旁的手机,明暗交替的光线将她的侧颜分割成两半。
屏幕框里有两条,一条是明天准时到校的通知,另一条则是姑妈发来的消息。
将到校通知划过,岑矜温点开另一条。
“最近怎么样,失眠问题有改善吗?”
岑矜温的姑妈殊兰,是个很温柔的女人,开了一家中药铺子,目前怔筹备着自己的婚事。
“没,”岑矜温想不起来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只依稀记得在某年月考结束后,自己就失眠了一次,再后面,断断续续,次数增加。
“失眠的症状好像还加重了。”
“怎么会?”另一边的女人皱起眉头,眼眸流露担忧:“有空过来我这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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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