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伯府众人都未曾想过沈含月会做出如此举动,要不是一路都好好地坐到了现在,几乎要以为她是发了失心疯。
凌玉朔诧异挑眉望向沈含月,竟又是她。
沈含月只觉自己呼吸微微颤抖,她从来不拔尖也不出挑,比起礼节才艺,更先习得的是藏拙。
她从未在这样的众目睽睽之下站起过身。
“名琴蒙尘,臣女也深感可惜。不过只是抚琴罢了,哪里用得着凌将军亲自来?臣女,愿为将军代劳。”
凌玉朔沉默看她并未接话,一个闺阁女儿能做出此番动作,他不知这是否是县伯府的授意。
沈定坐于席上眉头紧锁,他并不介意儿女为己身前程搏上一搏,可沈含月起得鲁莽,若是能控得住场子还好,若是不能,一句不慎,可就要得罪圣上。
县伯府决不能因她而出差错。
阿史那颇黎看向沈含月略略吃惊,这中原的小娘子瞧着柔柔弱弱,做的事倒是十足大胆。
他这么想,口中便也这么说了,“听你说的意思,是要替人出头了?”
沈含月微微侧身对向天子那边垂首,“岂敢。臣女自问并没有那样大的本事,敢与凌将军并提。只不过是殿上谈及了音律,而臣女又恰好略通一二。若惊扰了各位贵人,那实是臣女的罪过。”
虽则沈含月句句不忘了提上“凌将军”,可凌玉朔一直都未有什么回应,面上神情都不曾动过。
如此规模的庆典,却能这样得当又不冒犯地吸引在场所有人的目光;借着他的由头掺和进来,转头却向天家致歉给自己博个名正言顺。县伯府的这位娘子,心机胆量可见一斑。
皇后眸光微动,这小娘子出现得倒是时候。
太子在朝中一直势单力孤,此次朝宴妃嫔臣子们又都各有心思。总归中宫是捞不到什么好处,那不妨就借上此人,干脆把这次宫宴彻底搅浑。
皇后宽和笑道,“这样大好的日子,怎会有人怪你?皇上,那琴单单放在那也是虚耗。刚好,玉朔舞剑,娘子奏琴,这样也不会耽误宴席的吉时。”
皇上听了这话,立时就知道皇后打的是什么心思。凌玉朔也到了可娶亲的年纪,后宫前朝都是表面稳当,实则心焦。
凌国公府屹立了这么多年,明晃晃的兵权握在手中,有谁会不想上前撕咬分一杯羹呢。
皇上的态度叫人捉摸不清,“嗯,听着也是不错。曜儿,你意下如何?”
凌玉朔没有拒绝的余地,他与凌国公府一样烈火烹身,容不得他说一个不字。
凌玉朔并无异状地同往常一般面朝天子行礼,“降服白虎以作祥瑞,身为臣子,自然义不容辞。”
沈含月却忽地觉得有些不妙,凌玉朔的性子她并算不得十分了解,可但凡有些心性的人都不会高兴被人平白拿来作筏子。凌玉朔可称得上天之骄子,他却这般平静地接受了?
阿史那颇黎眼睛在沈含月及凌玉朔间转来转去,中原人就是麻烦,一点事都要你来我往拐着弯地算计。
他懒得理会这些弯弯绕绕,好心提醒沈含月道,“这位小娘子,那白虎虽然伤重,可毕竟也是凶兽,不若你还是坐下看热闹吧。”
沈含月没想到阿史那颇黎人瞧着有些粗莽,心思却很善。
“多谢特勤关怀,不过臣女既已在此,那就没有半路转头走了的道理。”
皇上金口已开,凌玉朔也已经答应,她此时怎好扫兴呢。
皇后满意于沈含月的识趣,“好。你是哪家府上,家中教导有方。”
这下沈老太君可觉得十分荣光了。
要知道□□皇亲国戚众多,颍川县伯府在里面可排不上什么名号。能得到皇后娘娘的夸奖,尽管是孙女一人鲁莽所为,可那也实在算得县伯府全家的面子。
皇后得了皇上首肯,哪里会放过这样好的机会,当即转头吩咐,,“去将那琴取来。”
宜贵妃颇有兴致地看好戏,中宫对上凌国公府,这样鹬蚌相争的好事,她是一个字儿都不会出言阻拦的。
所有人都在计较自己的得失,只有沈怀朗紧抿唇角不错眼地盯着沈含月。
他不愿想那些复杂的成算,他只在意姐姐的安危。
伴虎奏乐,他担心姐姐会受伤,独自一人上前是否会害怕。
沈怀朗手紧握成拳,他有些怕,但还是努力压下喉间的紧涩感。
沈定发现了他的异状,皱眉低声道,“你怎么了?”
到底还是个半大少年,沈怀朗起身时还能听到自己嗓音的颤抖,“若是就这样直接将凶兽放出。”
沈含月愕然看向沈怀朗。
“是否还是太过冒险了呢。”
沈怀朗强装镇定,生疏地做着刚刚才学着的行礼躬身,“派些人守在一旁,可护殿中各位贵人周全。”
沈定也不晓得他这平日从不惹事的两个嫡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