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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她的少年,那是她的光,她的人间)

地下室的昏暗,带着一股子青苔的潮湿味。这般狭小的空间放了一张木板床,床上的被子枕头泛着淡淡的霉味。

女子坐在床上唯一一处还算干净地地方,发丝凌乱,衣衫上蹭的灰扑扑地看不出本来的颜色。她低垂着头,宛如一只受困的天鹅般露出一小截白皙的脖颈。

她面前的小木桌上放着一碟子清水一碟子烤土豆,食物和水都一口未动。

她已经三天三夜滴水未进,虚弱地像是张烈火灼烧过的薄纸,轻轻一碰就碎了,化为灰烬消失再也救不回来了。

蒹葭自嘲的笑笑,不知道那个男人是否疯了一样在北城寻她呢,毕竟她知道了太多他的秘密。

她是他最忠诚的手下,定然是到死都不肯将他的秘密公之于众的。

她亲眼看着他一步步成长,从默默无闻到闪闪发光的北康帝,稳坐帝位。永昶国在他的统治之下变得国富民强与南平国并列为大陆上兵力最强盛的国家。

浩荡的风从山峦间吹过,风在树林间穿梭,凄厉异常,天地偌大淹没在落雨的沙沙声中山中佛寺的古钟轰鸣,漫天雨落如松针入地。一间古寺挺立在这漫天飞雨中,寺墙因经历了岁月的洗礼变得斑驳残破,寺顶的红砖瓦脱落了近半,风雨更加肆无忌惮的打着旋争先恐后的冲进来。

男孩穿着灰布衫蹲坐在寺庙里唯一一处避风的角落,面前堆着一小簇火堆,他面无表情的用手中的枯树枝拨弄着火堆。

“吱呀——”一声,寺庙残破的木门被一只小手推开,进来一个小小的人儿,浑身湿透了,长发湿漉漉的黏在脸上分辨不出男女,只有那双乌黑的大眼睛怯生生地打量着火堆前的男孩。

小家伙不敢靠前,抱着双膝坐在地上蜷缩成一小团,头发还滴滴答答地淌着水,她猛地甩了甩头发上的雨水,像只落水的小狗狗,她想要靠篝火堆近一点又怕面前这个男孩不喜。

长风嘶嚎着掠过这庙宇破败的缝隙,疯狂地往里钻。银白的闪电几乎照亮了整个漆黑的苍穹,接踵而至的是震耳发聩的雷声。

男孩仿佛习以为常了般,神色不变,用木棍从篝火堆底下刨出来方才放进去的土豆,捧在手里剥了皮慢慢嚼咽着。

他吃相斯文优雅,即便是在这破败的庙宇,也自身带着一股浩然之气昭示着他不是凡人。

烤土豆香甜软糯的气味弥漫在这方狭小的空间里

“咕噜噜”小家伙的肚子不争气地响了起来。

“对.......对不起。”她小心地抬眼看着他,说话的腔调软软糯糯地,这声音竟然是个女孩。

蒹葭今日本是随同父亲来山中寺上香祈愿的,父亲迫切地想要个儿子来子承父业,大娘一有身孕父亲便携着她来寻找这间祈愿极其灵验的古寺上香。

却不料山间道路崎岖且湿滑,她去采花草是踩在布满青苔的石板上连滚带爬地摔下山间,再醒来时是被瓢泼大雨浇醒,隐约窥见这山间古寺的影子。

据说祈愿要心诚则灵,父亲同她更是一天都未进食,这会儿她已然饿的饥肠辘辘,闻见食物的香气肚子不争气的叫唤起来。

男孩略略抬头,薄凉的目光落在蒹葭的脸上,犀利至极打量着她半晌。

她像是一只胆小误入狼窝的小羊羔咬紧下唇不敢发出一丝一毫的声响。

火光明明暗暗的映照在男孩的侧脸,闪电照亮了他漆黑如同墨莲的眸子,冰冷,毫无感情,不似个孩子。

良久的静默无言,他将手里剥好的烤土豆裹在一方素白的手帕之中,走到她面前,在她惊慌失措的目光中放在她面前,转身走回火堆前翻烤着里面的土豆。

“给......给我的吗?”压她犹犹豫豫的开口问道。

男孩点了下头。

一块香喷喷的烤土豆,莫名地在女孩幼小的心灵里生出了情愫,轻轻痒痒的。

如同幼苗破土而出似地在大雨中疯狂漫涨。

后来,后来这颗种子长成了参天大树,耗尽一生的养分为他遮风避雨。

她在寺庙里等了整整三日未等来父亲寻自己。

整整三日后,这场滂沱暴雨终于停了。

男孩收拾好自己的小包袱包好了衣衫干粮,推开破旧的木门准备离开。

衣角被一只小手软软地抓住了,女孩怯生生地软糯的声音响了起来,“哥哥,你知道下山的路吗?”

他转过身,对上女孩乌黑无害的眸子,像是山林中饮水的小鹿般灵动,饱含期待,仿佛他轻轻一摇头就能噙满清澈的泪。

鬼使神差地,他点了下头。

女孩的小手又软又柔,拉住他的衣角,像个小尾巴一样跟在他身后。

穿过茂密的丛林,熙攘的街道,来到她口中的“家”。

一方朴素的宅子,隐约可以听到里面男人爽朗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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