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微露,东方既白。
聒噪了一夜的促织,也终于安静了下来。
睢水边开始有了稀稀散散的几艘渔船,林云一行人上前与其中一个船夫交涉,付了一些钱刀,请他摆渡过河。
不过半晌,便到了对岸。
“呼,可算到了,心里一直七上八下的,这会儿真真切切地踩在陈国的土地上,才终于定下心来。”
林云甫一下船,顿觉神清气爽,一想到终于逃出了吕司寇的追捕,到了片新天地,内心好不快活,恨不得放声高歌一曲。
“林兄弟,你昨儿夜里,同柳公子说什么了,怎么今天他不再提回司寇府的事了?”
伍二凑到林云身边,压低嗓子,好奇道:“在船上时我就想问了,奈何船身窄小,我生生憋了整条河!”
“倒也没说什么呀,我就是告诉他,留在祝国不好,得去陈国,去陈国能出人头地,还可以保护我们。”
“保护我们?”伍二惊得眼睛瞪如铜铃。
“是呀,保护我们。这一路,不都是柳大哥在保护我们吗?”林云眨巴眼,说得理所当然。
“可他毕竟是士卿公子,我们算什么?几条草命,也配让公子保护吗。”伍二摇头咋舌道。
“嗯,虽然应该确实是如你所说,但是我倒觉得——”虽说穿越到这个时代也有日子了,但在林云的心中,始终无法真正接受所谓“人各贵贱有别”的观念,“柳公子自己也挺愿意保护我们的。”
“是这样吗?”伍二费解地挠挠头,看上去像极了那丈二的和尚。
“你们俩在嘀咕什么呢?”见二人走在后面窃窃私语,伍大忍不住回首发问。
“城门就在前头,我们加快脚步吧。”
“好嘞,来啦!”
一听要进城了,林云满心欢喜,快步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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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国不大,不似祝国那般繁华气派,纵是都城宛丘,也只得一个不大的城门。
但进得城后,却又是另一幅景象:
沿街有不少走卒摊贩在贩卖布匹、果蔬和农具,甚至还有叫卖吃食酒水的!
街道虽不宽广却很整洁,人来人往但秩序井然——看得出来管理得十分好。
林云喜欢这座颇有生活气息的城池。
一行人找了一家客舍住下,修整了一番。
翌日,几人打听着,找到了那位传闻中在陈国举足轻重的徐司空的府邸,打算上门拜访。
然而却不想,仅在守卫这一关,就被塞了闭门羹。
“去去去!司空很忙,岂是什么人都可以见的?一边去!”
司空府门口立着四个守卫,个个端举着一杆比人还高出许多的内刃青铜戟,神色肃穆。
“这位兄台,我们是特来拜谒司空大人,为他献上赋税良策的。还请代为通传。”
守卫上下打量了柳信一番,不耐烦地驱赶道:“啧!去去去,你这样的,能有什么、什么赋税良策?快走开!若敢再来搅扰,别怪我不客气!”
“嗳你这人怎么这样?我们怎么就不能有赋税良策啦?不过是请你通传,又不要你批阅!你管那么多呢?”林云一听这话,合着被人瞧不起了,一生气,作势便要上前理论。
“不走是吧?再胡搅蛮缠,把你抓起来!信不信?”
见那守卫横眉倒竖,一副快要动手的样子,伍大连忙拉住林云。
“林兄弟,算了,我们先回去,别同人起冲突!”
林云倒也不是不分是非黑白之人,虽然气不过,但也不好硬闯,只能先咽下这口鸟气。
“什么人呐!”转身前不忘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回到客舍,林云将身子往坐榻上一摔,“要我说,陈国别的都好,就这司空府的守卫,也太狗眼看人低了!”
“林兄弟消消气,”反观柳信却好似一点也不动怒,神色淡然,“我想大抵是他们看我们四人做家丁长随打扮,故而以为是去胡闹的。”
没错,林云几人,仍然穿着从吕司寇府中逃出来时的那套装束,不仅简陋,而且在经历了月余的林间草丛穿行之旅后,便是称其为破衣烂衫也不为过。
林云一下子泄了气,“这上下去哪里找现成的衣裳换呀?早知道,我们出来时就该把你的深衣带几件走的,唉!”
这时代没有服装店,真是太太太太不方便了!
“不如,我们去找人要两件衣裳?”伍二愣头愣脑地提议。
“找谁要?我们也没什么物什可同人家换啊……啊!柳大哥,你身上还有钱吗?”
“渡河时,已大半付给了船夫,余下的,也就够我们住客舍的了。”
这下可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了。
“明日,我再去登门试试。再不济,我就在附近蹲守,徐司空总有进出家门的时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