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净城内在这刻恍若静止般死寂,方才那些谈天说地的修士们也纷纷落了下来,一个个如临大敌,还有不明所以地普通人们,也跟着玄门修士一同抬头看天,那瞠目结舌的样子恍若是等待一场从未见过的腥风血雨。
剑阁客栈中,白日在台上唾沫横飞的郯先生隔着窗子,漫不经心地看着正处于怨气漩涡中的陈家,同时几不可闻地开口道:“这场断了三百年好戏,终于算又一次拉开帷幕了。”
他的身后,封陈一张年轻的脸被手里的风灯照的面无表情。他突然僵硬地转过身子,四肢如扭曲的蜘蛛般折叠,直勾勾的眼珠转了半圈,黑眼仁翻了上去。
鬼影幢幢的黑云覆盖到目力难及的所有地方,遮住了一点仅存的天光。墨翡眼珠黝黑,死死盯着晏离这张从未见过陌生的面容,忽的笑出声。
“所有人都当你死了,不然以临玟国师的睚眦必报的性子,被亲朋挚友背叛后不可能不报仇,你掩藏至今到底是为何?”
晏离只是盯着地面垂落的衣角,蹙眉不语。
“你的师弟姜兰因大义灭亲,带着玄门修士一举攻破临玟国都,让你从一人之下的国师大人沦为亡国奴,可悲可笑,那场战役,若不是他依你的弱点拟订计划,成功与否都还难说。”
晏离的眼神阴郁了一下,然而当她抬起头面向的墨翡的时候,不知想起什么,又成功地克制了那股暴虐,看来是早就习惯这件事,顿了顿,她压低了声音,轻轻地问:“姜兰因这么想我死,他怎么没来。”
墨翡没有答话,他的身影淹没在怨气包裹的黑暗雾气里,再次出现时,用力的又次掐住了晏离纤细的脖颈。
晏离看了他一眼,眼睛就像是落在苍茫白雪中的鸦羽,然后用一种很无所谓的口气说:“算了。”
不知为什么,她突然……
也没有那么想知道了。
“大梵山印,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墨翡呢喃一声,似是不可置信,接着又用一种近乎怜悯地语气说道:“姜元瑛,你果然什么都不记得了。”
她昔日的同袍,北冥四圣之一的姜兰因算尽天机,结局却因残害同门犯黜戒律受北冥魂印反噬,囚于大梵山中百年不得解脱。
“这都无妨,你就是该死。”墨翡的视线落在她空荡的腰间,问道:“你的天骄剑呢?当年就是这把剑折了我的头。”
晏离一愣。
符安安被陈欢京猛烈的攻击逼得节节败退,手中瑕光被猛烈幽黑的罡风击飞数米,她回头一看,只觉汗毛耸立。
原来她一个没注意,身后“柔弱可欺”的晏离尊主早被七八十号人团团围住,这些被生灵鼎吸□□气的干尸死前极惨,因是虐杀而死导致怨气极重,他们眼如灯芯,形如灯柱,又称人灯!
“元瑛道长。”陈欢京笑的诡异,“我也有份大礼要送给你。”
话毕,往后退了一步。
身后是沦为被操控的行尸走肉,个个惊恐万分,满地呼痛的继续哀哀呼痛, 哼唧的继续蠕动,枯瘦如柴的爪子在地爬行。
屋内鬼哭狼嚎不停,如山雨欲来,风浪大作,晏离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没站稳。
她眼前这张雌雄莫辨的脸上抑制不住的得意,道:“死也要让我死明白吧,你且告诉我,是从何得知我身份的。”
玄鸟的身份在天玑长庚府算是绝密,普天之下除了天道知晓也就身边极亲近之人才……
晏离顿时想到什么,回头去看身后之人。
符安安正眼也不眨的看着她冷笑。
“你知道我等这个机会等多久了吗?”符安安一边说,一边环顾四周:“其实,我该唤你一声老师的,也算是谢你多年教导。”她的声音沙哑:“可是我真的做不到,你只知道我是孤儿,却不知道我为何沦为孤儿。”
此时,陪伴百年的人眼中是与饕餮岛上如出一辙的血红,虽然面容早改,可朝夕相伴的熟悉的脸上被黑气笼罩时,还若从前般猩红的眼,那是张无论如何都难以忘记的冷冽面容,是千回百转后的梦魇,她似乎将全身的真元全都集中在了这一只手上,用力太过,指骨已折,却不知道疼。
晏离满脸错愕地盯着符安安,感觉体内的的真元都顺着胸口的破洞往外流泻,连带着漏出去的还有她满心的喜怒。
原来,只有最亲近之人才之如何伤人最深。
“我也不敢相信。”符安安的泪水顺着眼眶滑下,哽咽的加深了手中力道:“可是你就是那个姜元瑛啊,饕餮岛三千人的性命在我身后背着,你我就是生死不容的宿仇。”
晏离一愣,体内似乎有什么正被挖出,她毫无知觉的回视着她,四肢因为剧烈疼痛而抽搐了一下,脸上那点血色似乎都往眼圈处聚拢而去,红了眼,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符安安猛地将手从晏离胸口里抽出,一手血肉溅在脸上,她木然地看着晏离倒在自己脚下。
她的手里攥着一颗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