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原地站了会,江慕凡面色如常地整了整衣领,没有急着离开。
他在四面八方的“自己”的视线下走到窗边,坐到了画架前,把上面不知什么时候画的风景水彩撕下来,露出了藏在里面的一幅油画。
颜料的鲜艳哪怕过了两年也没有很显明显的变化,被束缚着的少女的明媚的笑依旧灵动异常,正是那幅被匿名买家买下的《禁锢之美》。
他指尖轻轻地抚过那熟悉的笔触,意味不明地笑了声,柔和的月光从窗外悄悄钻了进来,把他半边侧脸映得棱角分明,耳廓上有个细小的东西闪了一个,一个很不起眼的银色耳钉星星似的缀在他的耳上。
打开房门,果不其然一片漆黑,牧晴已经出去了。
他百无聊赖地观察着这个实验室,令他惊奇的是,这间实验室里的仪器和药剂齐全的和他现实中的大学研究室不相上下,甚至有一部分还是管控药品,不像是牧晴一个大学生能有权力拿到的,不过既然这里是游戏,那发生什么事应该都不足为奇。
墙角边的深灰的大柜子被参考书和药品装得满满当当,江慕凡刚要移开目光,余光便瞥见一众参考书中的一条缝隙中露出了一页像是五线谱的一角。
他小心翼翼地将它抽出来展开,当看清这些音符组成的是什么旋律时,他手心渗出了冷汗,一时间忘了思考。
这页微微泛黄的五线谱,竟是《肖邦叙事曲第一首》的舒缓部分!
牧睛一个药剂学专业的学生有着一页残缺的钢琴谱,这个世界两年前的时间线中他在华国音乐学院礼堂看到的景象,本该已被买下的《禁锢之美》却藏在牧晴贴满了他照片的屋子里,好感度上跳动着的鲜红的99%……
这其中究竟存在些什么隐秘的联系?
又或者说,那幅《濒死的少女》到底落在了谁的手里?
他在这个世界和牧睛真的是成名后才相识吗?
一个又一个细思极恐的念头出现在了江慕凡脑海中,仿佛一切都将颠覆重来,又好似在冥冥之中他也许抓住了那真相的一角,只需关键的一步便能破解迷局。
他有一种很强烈的预感,他看到的那一幕像极了回忆的场景,可能在这个世界真实地发生过。
略微思忖后,江慕凡决定再去那个礼堂调查一趟。
另一头,牧晴停下写实验报告的笔,看着手机上不断移动的小红点,脸色一点点沉了下去。
天边的一丝细微的晨光划破了浓重的黑幕,一点点侵蚀着陷入沉睡的人间,把在废墟之下掩埋已久的种子暴露在黎明里掺杂了露水的湿气中,使其在腐烂与扭曲的土壤中汲取清甜的甘露,拔地而起,在无人能知的阴影里一发不可收拾地成长起来,枝干一直延伸到遥远的地平线。
那似血般艳红的叶脉流淌着的,是淡淡的,无助的悲伤。
华国艺术学院礼堂前,江慕凡踏着沉重的思绪,推开了这扇低调奢华的大门。
不同于上一次的昏暗漆黑,礼堂穹顶上所有的灯都被打开了,密密麻麻的观众席呈阶梯式旋转着围绕着低处中央的圆形舞台,江慕凡站在最高处的最后一排观众席上,不带任何表情地凝视着黑三角钢琴前端坐着的少女。
她换了一身深蓝拖尾长裙,将栗色的长发散了下来,与幻境中的样子诡异地重合在一起。
江慕凡一步步走下阶梯,在第一排观众席处停下,慢慢地坐到了正对着钢琴的椅子上。
装扮华丽的少女并未看他一眼,低眸将手指覆上琴键。伴随着第一个低音响起,柔和的似哀鸣般的琴音缓缓回荡在空无一人的礼堂中,渐渐变得湍急,像是疯狂压抑情绪的精神病人拼命挣扎在理智的边缘,又崩溃地发出悲恸的低吼。
过了一会儿,仿佛逐渐变得沙哑的哭声消散在远处,取得了片刻的喘息,优美舒缓的旋律轻轻拨动着人的心弦,悲伤的低语悄然渗进了音符的字句里,琴声在几个高亢的和弦的推进下进入了高潮。
如几丈高的海啸爆发般倾泄而出,褪去了隐忍,似生命消逝前最后的自白。
不知过了多久,琴音停了,牧晴起身深深鞠了一个躬,眼睫颤动,抖下一颗泪珠,“我知道你不是江哥。”
她泪眼婆娑地看着台下沉默的江慕凡,“你把他带到哪里去了?”
青年平淡的眼瞳为不为所动,“我会离开,到时他应该就回来了。”
牧晴茶色的眸光一点点暗下去,“我知道了。”
她提着裙摆走下台,递给江慕凡一把刀,正是先前的那把水果刀,少女扯了扯嘴角,天真的笑容中竟是添了几分濒死感,她轻轻搂过江慕凡的脖子,踮脚吻住了他的唇。
不同于往日的放纵和热烈,珍重至极,像是在告别一件极喜爱的珍宝,漆黑的琴身上凭空出现了一张印着现代中文的纸条:
好感度已达100%,请尽快完成任务。
牧晴凑近他的耳边,亲昵地吻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