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达云港时,已经入夜,这是宋莺时第一次坐游轮,她出生在依山傍水的江南,虽然在江海也读了几年中学,却是第一次来云港,比起航班,游轮更便捷。
前来接她的,是林家司机,快退休了,眼神敏锐,就在宋莺时被一群出租车司机用并不标准的粤普话包裹的时候,对方快步上前。
“宋莺时小姐?”
得到宋莺时肯定的目光,司机温和笑道:“上车吧,小姐已经在家等您了。”
宋莺时回以一笑。
司机开车平稳,让宋莺时在游轮上煎熬的脾胃缓和不少。
从上世纪开始,云港便是寸金寸土的地界,几十年过去,繁荣更甚,车窗外的街景璀璨得像定格出来的胶卷画面,有旧的缩影,新的预告,高耸入云的楼,在夜空中,被无数灯光点亮。
远离市区,进入郊外,没有商圈热闹,层层叠叠的别墅楼,在精心规划的绿植中,有种用金钱包裹后的安宁。
看着前面亮成珠光宝盒似的别墅,宋莺时不由得攥紧手中的礼盒袋子,微微紧张起来。
林盛穿着闲适家居服,在门口老远便看到自家车回来,不等司机下车开门,林盛主动拉开后座门,冲宋莺时笑道:“欢迎来到云港。”
宋莺时下车后,也冲她甜甜笑着,“云港还真是繁华,我都快看花眼了。”
“你现在在江海住,以后经常来玩啊,不方便的话,我让我家的游轮去接你。”林盛亲昵挽着她的手,觑到她手中勾着的礼盒袋子,才想起宋莺时今夜来自己家的目的,玩笑的心思收敛几分,语气微沉:“莺时,我家里现在都是我哥做主,我一点话都说不上,没能帮你的忙,真对不起你。”
“没关系,我们又不是因为茶楼认识的,我也没打算让你帮我什么。”宋莺时拍着她的手,感激道:“你能让我来你家,和你家里人说上话,已经是帮了我很大的忙了。”
一个月前,宋莺时还在老家,外公生前委托的律师事务所来人找她,突然要她继承遗产,在遗嘱中还特别声明,其他的产业都不重要,唯有三月茶楼和老宅,必须让她接手。
本来是轮不上她的,外公去世的十年里,产业都是给表哥和舅舅打理,可是他们最近官司缠身,动了卖茶楼和祖宅的心思,才让遗嘱生效。
只是遗嘱有特定条件,必须在宋莺时结婚的情况下,才能让她顺利接手茶楼。
三月茶楼有近百年的历史,见证了江海城上世纪中叶到此刻,是外公先祖的起点,外公自然不希望会有终点,让宋莺时结婚生子,也是为了延续茶楼的存在。
可宋莺时头疼了,她既没有恋爱结婚,也没有经营任何一家公司的经验,大学主修的设计,毕业后倒是在国外深造了两年,就在律师找到她的时候,她还在拿着针线,给模特修改旗袍腰围。
接到遗嘱,宋莺时马不停蹄来到江海,一天三场相亲,还要维护茶楼的生意。
要说外公去世后,两个舅舅没一个有本事的,表哥更是窝囊废一个,十年里茶楼生意全靠外公仅有的面子撑着,一点点营业额,都要填补两个舅舅的股票。
宋莺时向来倒霉惯了,知道好运气并不会降临自己,所以得知茶楼虽在,但茶园已经要进入拍卖场时,毫不意外。
她本人,是不相信有什么天大的好馅饼,会落在她脚边。
一面苦涩回想,一面进入偌大的客厅,餐厅已经布了饭菜,佣人们在管家的指示下,围着桌子细心装饰餐桌,饭菜香味扑鼻,宋莺时忍住饥饿,来不及看清林家的别墅内部,就被林盛带去了后面的休息室。
门是开着的,宋莺时跟着林盛进去,便看到林太太坐在沙发上,靠着刺绣软枕,懒着身子看手机。
林盛先上去笑着:“妈,莺时来了。”
“你那个高中同学?”女人虽然年近六十,却保养极好,皮肤上没有一丝细纹,本就长得艳丽,年岁只给她带来了风韵。
宋莺时听到她的话,连忙回应:“是同学,不过我今天是来找您的。”
林太太回身看她,亲切笑道:“过来坐。”
又吩咐林盛:“也不知道你哥和你爸什么时候回来,你去给他们打个电话催一催,要吃饭了。”
林盛连忙张嘴,要说什么,被自家老妈一个冷冽的眼神憋了回去,然后不情不愿离开。
宋莺时坐下前,趁着林太太说话的空档,快速扫了眼休息间,除了零散的麻将桌面,投影仪放着一部很老的港剧,沙发后面摆着一副屏风,和林太太枕着的刺绣枕头,是一样的花纹。
“这么晚跑来云港,还真是难为你。”林太太的普通话很标准,本来也不是江海和云港这边的人。
宋莺时笑了声,没有回她客套的话,将礼盒袋子放在桌上,“这是三月茶楼的新春礼盒,我是来感谢林太太这么多年,一直喝我们的茶,我本来是做服装设计的,也没有什么值得送的,便亲自做了一件旗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