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对方一本正经的模样,寒天终究忍下了他这番招猫逗狗的动作,依言伸长了脖子向他凑近了些。
风无御那只冰凉的手从她眼前掠过,这一次却不是像此前点在她眉心那般轻柔,寒天只感到双眼一瞬间传来一股剧痛,接着转为火辣辣的痛感,像是被人从眼珠子上突然撕掉了一层膜似的,她咬牙硬忍了下来。
“你还真是没有防备心啊。”风无御摇头评价,收回手来,“不过倒是挺能忍的。”
寒天捂着眼睛,“你对我做了什么?”
风无御捻动着手指,末了凑到嘴前轻轻一吹,只见一股淡淡的灰烟扬起,散在了空中。
“这是阴相翳,多生成于怨气极重之地,附在活人眼上可障其目,令其不辨阴邪之物,也算是个害人的小把戏——你从哪里染来这脏东西?”
寒天明白过来,这脏东西的出处不言而喻,她重生时可是从乱葬岗里爬出来的——虽然不知道这小号的身体此前发生了什么,但是少说也在那种鬼地方躺了好多天了。
难怪她此前进过的几个井都不太顺利……
她支吾道:“我也不记得了,可能是失忆前染的吧。”
风无御点了点头,本也只是顺口一问。他抬起手挥灭了蜡烛,站起身来,黑暗中的声音里透出一股淡淡的倦意:“先休息一下,等天亮了,你自己看了就明白。”
屋内仅有一张床。
寒天猛然反应过来,自己扮作张老太这一年里,每晚都将这“老伴”弄晕了移到地上,天亮了再移回来。她当时还在心里嘀咕,这可是她遇到过的最好折腾的井主了,现在看来,说不定风无御如今脸上的病容有她一份功劳。
风无御在黑暗中道:“此前不知道便罢了。如今你我不可逾了礼矩,这张床……”
“你睡,你睡。”寒天竭力不让自己的声音显露出心虚,十分好说话一般,“我身强力壮,坐着休息就可以了。”
风无御“嗯”了一声,听起来很满意,接着顾自躺下了。
寒天单手支额坐在桌边,虽闭上了眼睛,脑内却是疑惑重重,毕竟这个她自认为看得明明白白的井中幻境,如今看来竟可能与她想象中大为不同。
而风无御此人……
今夜之前,她甚至都没有听说过阴相翳这种东西——虽然上辈子她在东流宗也是有混饭吃的嫌疑。不过在她重生的这三年里,也未曾没有遇到过一些修行之人,却没有人能像风无御一样轻而易举就识破了她沾染的阴相翳。这人看着修为不怎么样,怎么眼光如此毒辣……
寒天胡思乱想着,不知不觉天光渐渐亮起,一夜就这么过去了。
她睁开眼,转动了下肩膀轻舒了一口气,立时一副神采奕奕的模样。
与寒天相比,风无御则显得艰难了一些。他从床上撑着坐起身来,精神仍不是太好的样子。
他似乎还有些没睡醒,靠坐在床边停顿片刻,方才半阖着眼缓缓拢起自己散乱的白发,用一根蓝紫色的发带将头发束了起来。
寒天托着下巴在一旁看着,她上一世也有一件这个颜色的衣服,可惜过于精美招摇,与她处境不符,只在人前穿过一回就束之高阁。
“你在看什么?”风无御没有侧头看她,却察觉到了她的视线。
“我看你……不是很好的样子。”
寒天不无担忧地观察着风无御的脸色,怎么总觉得比昨晚看起来更差了些?这位病怏怏的掌门可别真的撑不到出井就先出事了吧?
思及此,她站起身走向床边,道了一声“冒犯”便拎起了风无御的手腕,将一股灵力输了过去。
灵力一进入他体内,寒天就吃了一惊。这人到底是得过什么伤病?这样的身体,说是半只脚已经踏入阎王殿也不为过。
他的灵海稀薄异常,全身灵脉犹如沙漠中渐渐干涸的细流,如悬丝走线一般在体内时断时续地交织,维持着体内不多的生气。她不得不小心翼翼地控制自己的灵力,以免将他岌岌可危的灵脉冲断。
饶是如此,风无御额头也是立时出了一片冷汗。
但是他没有说什么。
两个人都知道,井域幻境险象难料,接下来还不一定会发生什么状况。
片刻后,风无御出声道:“够了。”
寒天见他脸色确实好转了不少,这才放下了他的手。也幸亏她如今修为不俗,若是上辈子的她在这里,恐怕只能直接黑发人送白发人了。
风无御整了整袖子,轻叹一口气,抬起头向寒天重新露出了一抹气定神闲的微笑:“多谢你了,没想到你瞧着年纪不大,竟有这般深厚修为,将来必定大有前途。”
寒天一时无语,摇头道:“我感觉你夸我的样子倒很像有七老八十了。”
风无御失笑,笑到一半突然漫不经心地开口:“有人来了。”
什么?
寒天刚想说连她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