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焰醒来的时候窗外在下雨。
沙沙的雨点敲打着玻璃,窗户被关得很好。她摸到身边的位置,是空的。
起身时触动了床头的小夜灯,液晶屏被一束柔光照亮,显示出此刻的时间,凌晨3:07。
她起身出了卧室,去厨房喝水。管线机已经被换掉了——在得知管线机一般寿命是10年,超出则会沉积水垢之后。九渊帮她打开了水箱,并告诉她为了她的心理健康不建议观看。
新款的即热式饮水器开始加热,闪烁的红色灯光笼罩着厨房。
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谈焰以为来的会是赫斯缇亚,所以在看到九渊时,稍怔了一下:“打扰你工作了吗?”
“没有。”九渊说。
他说完,却倚在门框上没有走,显得有些欲言又止。饮水器加热结束,笼罩厨房的灯光跳转成橙色。谈焰拿杯子接水,一边侧过脸问他:“怎么了?”
“有件事,我刚刚突然想到……书房里那台VR,其实不是你的生日礼物吧。”
谈焰握着玻璃杯的手顿了一下。
几秒后,她轻轻“嗯”了一声,拧关出水口。
九渊说:“抱歉,我当时没注意,以后不会再随便动他的东西。”
“没关系。”谈焰说。
她走回到卧室门前,回过头,见他仍站在厨房门口,隔着狭长的玄关望向她,像是想确定她是不是真的没关系。
谈焰的手本已搭在门把手上,顿了片刻,又收了回来。
九渊在这个家庭里有一种近似闯入者的自觉,因此总是在极力避免去触碰这所房子里可能承载记忆的一切。
但既然已经在一起生活,他一直这么小心翼翼下去,也不是办法。
谈焰想了想,走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下,从茶几下抽出了一个纸盒子。
“你来看。”她招手对九渊说。
盒子里是一本旧相册,看得出曾被人频繁地翻阅过,边角已经有些磨损了。
前半册的照片几乎都是关于谈焰的,有四、五岁在儿童乐园坐过山车的,小学时戴着生日帽被同学簇拥着切蛋糕的,中学时在校运动会上领奖的……她本想快速翻过,却被九渊拦住了:“不是让我看吗?”
他修长的五指握着她的手腕,手臂从她身后绕过,体温隔着家居服薄薄的布料熨帖地传来,温暖得如此恰到好处,将原本并不困的谈焰硬是催出几分动物栖息在安适巢穴般的倦怠。
她靠在他肩上,轻声说:“我是想和你说我哥的事的。”
“可是我想看,”他说,“总归是为了多了解你一点,听你哥的事,也是为了多了解你一点。”
他这样说了,谈焰就没再与他争辩,从头看起。
这本相册里的大部分照片都是谈海峡拍的,看得出来,她并不擅长此道,构图、取景、抓拍的时机都颇为成迷,而且什么都拍。影像从谈焰5岁的时候开始,吃饭、玩耍、哭闹都会入镜……更甚有对着她哭花的脸连拍七八张大特写这种顶级亲妈操作。
谈焰看着死亡曝光下痛哭流涕的自己,扶额:“我就说没什么好看的……”
“不啊,明明就很可爱。”
谈焰看他一眼:“听说一般只有在丑到实在夸不动的时候,才会夸可爱。”
“可是你那时还是个孩子,”九渊笑,“而我毕竟不是变态。”
有些时候,谈海峡自己也会入镜,每当这时照片的质量都会有质的提升。
像是为她们拍照的那个人,尽管冷淡地不愿意露脸,但依旧认真地在镜头后注视着她们。
时间走到谈焰18岁那年,高考结束——一张熟悉的影像映入眼帘,是她扩印后装框摆在床头的那一张。
那个镜头后的人,终于第一次和她们站在了一起。
“我哥……是个非常叛逆的人,他大我四岁,但上学就晚了一年,后来又因为经常打架,被记过停学,前后耽误了几年。在我上高中的时候,他也只比我高一级而已。”
“那时学校里所有人都知道他,说好听的,用你的话讲,叫热血,说不好听的就是小流氓。那会儿因为他的问题三天两头被叫家长,妈妈也跟他谈过很多次,但是没用。如果不是怕我被欺负,他还想留在学校里照顾我的话,或许会做出什么更出格的事也说不定。”
九渊敏锐地抓住了重点:“有人欺负你吗?”
“还好啦,”谈焰没什么所谓道,“毕竟是混血的小孩,小时候还是挺明显的,一开始中文也不是很好,就多多少少会有些人觉得我们很奇怪。小孩子不懂事,上了中学以后就好多了。”
那些经历并没有给她留下太多的阴影,一方面是因为对年龄那么小的孩子而言,连对他人的行为背后的善意与恶意的辨别都是模糊的;另一方面,也是有她那个特别能打架的哥,所以并没有小孩子敢过分地从实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