粘稠的血液沿着颧骨流下,脑部经受的强烈振荡让我全身都在颤抖。我一手屈起,用力格住敌人手腕,以抵挡即将落下的利刃;另一手在身侧的地面上不停地摸索,寻找掉落的手|枪。我记得它就掉在附近——后来看系统回放时,才知道它也确实在附近——只不过在离我1.5米左右的地方。
超过了我一臂能够到的距离。
而就在这时,一双脚走入了了我的视野。那双脚上穿的不是作战靴,而是一双蓝白相间的运动单鞋,步子有些迟疑,似乎它的主人也在害怕。
但最终,它轻轻抬起,把枪朝着我的方向踢了一下。
我迅速抓住手|枪握把,抬枪顶住敌人后背扣动了扳机。
弹匣内只剩3发子弹,但足够了,重伤后敌人压制着我的力量迅速松了下去。我顺势夺过他的匕首,翻身起来,割断了他的喉管。
推开敌人的尸体,我起身走到人群中,开始割绑住人质手的绳子。
这时才看清刚刚踢枪救我的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学生,外套上印有某中学校徽,应该是下晚自习回家的路上被劫持的。我感叹于他在那样危急时刻表现出的惊人的果敢,甚至想告诉他,如果他将来愿意成为军人,一定会是一名非常优秀的军人。
但话到嘴边,我才陡然觉出无稽来。
他只是一团没有过去、也没有未来的数据而已。他的“生命”——如果可以用这个词的话——长度仅有3天,就在几小时后,他就会化为存储空间里一串冰冷的0和1。
人质一个接一个重获自由,彼此搀扶着,跌跌撞撞奔向山下的安全地带。
走在最后的一个女人我看着有几分眼熟,反应了一下,才想起是在购物中心门口曾经遇到过的那个加班社畜。她当时穿的是高跟鞋,此时却光着一双脚,大概是之前押送的人嫌她走得慢的缘故。此时,她行走的动作明显吃力,每走一步表情都透着痛苦。
“你等一下。”我叫住了她。
见我走近,她面露恐惧,身体微微瑟缩了一下,却没敢动。
我这才意识到我此刻我样子应该也挺可怕的,满脸是血,掌中的匕首还隐隐泛着寒光。
于是我停下脚步。从急救包里拿了两个一次性创口贴,递过去。
她瞪大双眼,眼圈倏忽间红了。
她颤声说:“谢谢、谢谢你……”
她接过创口贴的时候,有液体滴落在我的手背上。
我微怔了怔。
一串冰冷的0和1,竟也有着温热的眼泪。
凌晨2:39。
在22名人质全部被顺利解救过后,4号他们和机动队残兵的厮杀也到了尾声。
我们损失了一名组员,4号和另一名组员也都受了伤。趁他们处理伤口,我往北走了一段,找了一处高地,观察了片刻北山战场的形势。回来时,就见3号背着枪坐在他们中间——他竟然奇迹般完好无损地从山上下来了。
见我一脸意外,3号笑:“总指挥看见我,好像不怎么高兴啊?”
“这你就没眼力价了吧,你错过了一个光荣的机会!”4号啧啧两声,开始一本正经放厥词,“你说你刚刚要是为了救我们挂了,你就永远活在同志们心里了!你还非得回来,接下来同志们要去冲锋,你一个脆皮狙击手跟着干啥?你这不是给总指挥添堵嘛?”
他说着伸出手,在3号肩上重重一拍。这一下扯到身上的伤口,自己先疼了个呲牙咧嘴,警告道:“我跟你说你小心点啊,要我是总指挥,现在你已经上黑名单了……”
3号把他的手扒拉下去,眼皮都不掀一下:“所以你不是总指挥。”
休整结束后,我把北山眼下的战况告诉了组员们。
按原计划,我和我的组员们现在应该杀过去,配合一二组围歼大团。
但大团熬过了刚刚中伏时最慌乱的阶段,逐步找回了节奏,已经开始有序展开反击。山上的一二两组虽然占据地利,但毕竟人数劣势明显,攻势已经有减缓的趋势。
双方正处于此消彼长的胶着阶段。我们只有5个人,或许去了,就是送死;也或许连死,都对战局也造成不了任何决定性影响。
“如果有人不想去,现在可以退出。”我注视着我的组员们,说,“天亮后,战圈外围应该会有残兵活动,运气好的话,也能捡到人头。要走的话,现在就下山吧。”
没有人挪动脚步,包括伤得最重的那个组员。
倒是4号侧过身小声对3号说了一句话。
我问他们在说什么,4号嘿嘿笑,不回答。
结果下一刻,3号大声说:“报告,4号刚刚说的是,‘遣将不如激将,兵法算是让总指挥给玩明白了’!”
“……”
一帮180+身强力壮的男青年,心里的弯弯绕绕加起来够绕赤道好几圈。
我其实并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