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梦二十年。
在自己的床上醒来时,卫轻乐浑身脱力,好一会儿才缓过来,之后又陆陆续续做了两三天的噩梦,梦里是金戈铁马,各种鲜血飞溅、断肢残臂。
在那个冷兵器时代已然被迫接受的血腥画面,在卫轻乐回到和平年代、回到自己的身体中以后,忽然掉转回头,狠狠反噬了她一口。
已经退转的孕反也跟着杀了个回马枪,逼迫得卫轻乐半夜吐了个昏天黑地。
半夜,隔壁卧室的卫母也被惊动,去煮了一小杯暖胃姜茶端来,心疼地摸着卫轻乐瘦的有些硌人的背脊:“怎么又开始吐了?”明明回来以后能够正常进食,反应也小了的。
卫轻乐靠在床头,不敢闭眼,神色疲惫:“……做了个噩梦。”
又是玩游戏电信诈骗,又是做噩梦,卫母看着她惨白着脸色喝完姜茶,有些不放心卫轻乐的精神状态。警察那天上门过来也说,要多关注一下孕妇的心理健康。
卫母问:“要不,我陪你一起睡吧?”
卫轻乐一愣,苍白脸上绽出一抹笑,有些不好意思:“我都多大的人了啊,还和妈妈一起睡?”
卫母改口:“好好好,是我想和你一起睡,行不行?”
知道母亲是关心自己,卫轻乐心里一暖,点了点头。
下半夜,无梦到天明。
第二天卫轻乐同赵崇那边聊了聊,对方并没有噩梦的困扰。
“也挺好。”卫轻乐回他。
晚上卫母要忙家中生意走不开,卫父早早下班却没去店里帮忙,而是赶回家给卫轻乐做饭,做完饭又陪着她散步,甚至还破天荒地准她喝了一杯家长眼里不健康的奶茶。
卫父什么都没说,但卫轻乐知道,对方心里肯定担心死了。
在卫父卫母的陪伴下,卫轻乐终于花了两三天时间找回睡眠,丢掉了梦里那些血腥场面。
另一边,赵崇也用卫轻乐转来的游戏中的钱,还上了信用卡,重新吃上了饭。
尝到了来快钱的甜头,赵崇听说卫轻乐不做噩梦以后,终于又说出那个忍了几天的提议:“我们再去做次任务?”
卫轻乐那时正在给他描述胎动的感觉,却被打断:“……为什么?”
赵崇说不出自己还完信用卡后又没钱吃饭了,而且房贷的巨大压力让他喘不过气:“你不觉得这个来钱挺快的吗?”
卫轻乐没吭声,心里有点抗拒。
这几天做噩梦惊醒的时候,她甚至脑海里有一瞬会冒出这样的想法:她在这些世界为了别人的一生数次拼尽全力,可她自己的呢?
赵崇见她眼眸低垂不说话,心里有些打突突,只好实话实说:“……我之前弄坏公司电脑扣了工资,还完房贷没钱吃饭了。”
卫轻乐无言,也无法毫无压力地说出自己给他钱这种话。因为卫父卫母也只为她出了首付,她现在自己还不上房贷的话,也还得靠父母支援。
“那就再做一次任务。”卫轻乐低低地说。
考虑到自己最近精神状态不好,卫轻乐没有冒进地选择不熟悉的世界,而是选了个时代背景相近的游戏世界。
白光散去,找回自主意识的时候,卫轻乐闻见了烟味。
她下意识皱起眉,接着却发现,自己对这烟的生理感受不是排斥,竟然是习以为常,甚至还想……再吸一口。
果不其然,她低头看见自己指尖夹着半截烟,滤嘴上还有一圈淡粉色的润唇膏。
卫轻乐拧着眉头,克制着骨子里对这东西的渴望,把烟灭了。
“怎么不抽了?早就让你戒烟备孕你不听,肯定又嫌我啰嗦了。”桌子对面,卫母熟悉的声音开始絮絮叨叨,“明明自己是个医生,怎么还抽烟……”
烟味一灭,菜香味便上来了,卫轻乐环顾一圈,原身记忆接收,意识到这是在原身家中的饭桌上,而卫母刚刚的行为,就是让无数年轻人闻风丧胆的:催生。
卫轻乐手背一暖,坐在她右手边原身的丈夫晏南把掌心盖了上来:“您就别催了,这事我们自己心里有数,您也别着急,好事多磨。”
晏南模样周正,骨相长的恰到好处,十分俊朗。只是微笑时,薄唇总让笑意显出两分寡情。
卫母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顺眼,绷着的脸立刻松快了:“行行行,我不说了。”
卫轻乐一用力,抽回自己的手,拿起筷子。
一顿饭吃完,两人告别卫父卫母,开车离开。
卫轻乐拿出手机,看了眼导师发来的消息,对正开车的晏南道:“麻烦送我去实验室。”
这个世界的卫轻乐是一位凡事以研究为先的科研工作者,前世由于英年早逝,没能完成科研梦想。卫轻乐的任务,是在这一次重置以后,为她把这个遗憾圆上。
晏南握着方向盘的手一顿,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卫轻乐,然后打转方向盘停在路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