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次会面,两人达成统一战线后便各自离开。
赵母那天外出赴了个宴,回来以后对赵崇要求愈发严格,所有功课都要当天学后立刻验收。
别的倒还好,最痛苦的是绣工。
赵家是做绣坊生意的,赵母手下养了不下七八位绣娘,还有一位是破例收的绣娘家的小郎君,赵母能忍自己儿子棋艺不精、宫商音律不解,却忍不了他没有鉴赏辨别绣工的能力。
一次,赵母被赵崇笨手笨脚穿针引线的模样气急了,道:“我怎的就生出来你这么个赔钱货!若不是生产你时伤了身子,无法再育,我又怎会落得今日祖传绣坊、织艺无人可传的地步!未来即便你嫁了人,我还得去求你夫人,让她继承我赵家技艺!”
——赵母也有一手精湛手艺,胜过手下绣娘数倍,可惜传女不传男。
赵崇再次被骂“赔钱货”,已经从一开始的震惊变成了如今觉得新奇,前些日子刚因为顶嘴母亲被罚加绣十张帕子,这会儿乖乖听着没吭声。
心里却想——卫轻乐大概也不会喜欢玩这些针线活,她的算盘说不定是要落空了。
赵崇一边被按头学针线,一边度日如年地等着卫轻乐的消息。
终于,又小半个月过去后,赵家前院突兀地热闹起来,三大箱聘礼被抬了进来,媒人满脸带笑地恭喜闻声而来的赵母:“恭喜赵主母,贺喜赵主母,您前些时日托我去卫家说媒,半个月没消息,卫家竟然悄悄合完八字,直接备好聘礼送上门来了!那位卫家少东家、嫡出的女郎见了贵公子的画像,说是一眼就瞧中了,非娶不可呢!”
赵母被从天而降的喜讯砸的缓不过神,忍不住问:“这……卫家女郎娶我家崇哥儿,可说是去做夫君还是郎君?”
以赵母看,她们不过普通小商户,比不得卫家这种庞然大物。
媒人“啧”了一声:“您这莫不是高兴糊涂了罢!卫家祖训只娶一夫,难得的好人家!我可就等着喝贵公子的喜酒啦!”
赵母这才回过神,喜滋滋地命人拿谢礼给了媒人,又好生招待了卫府抬聘礼来的人,走的时候,赵家照规矩放了五百响的鞭炮庆贺喜事。
这么番动静下来,半城的人都知道炙手可热的卫家女郎定下了个小商户的夫君,纷纷扼腕叹息、抑或幸灾乐祸。
登门拜访的人络绎不绝,赵母一边应付,一边加紧盯住赵崇,势要“在大婚时交给卫家一个有规矩的夫郎”。
婚期定在了开年的春天,约莫三个月后。
继卫轻乐之后,赵崇也步入熬夜队列,每日不完成赵母布置的任务就不能睡觉。
在赵崇看来,这些功课日益离谱。
从每天五个绣样、一首琴曲、十局棋、二十张大字、梳妆打扮之类,到学习闺房里如何服侍妻子、每月妻子来葵水该如何照顾,甚至连妻子生产后如何护理、婴孩出生该如何照顾……应有尽有。
到最后,赵崇已经不觉得自己的三观是三观了,他已经把这个词从自己的认知里彻底剔除。
高强度学习下,睡不饱的三个月眨眼过去,定好的吉日到了。
赵崇前一晚终于能早点睡觉,没被迫上“晚自习”,结果躺下没多久又被抓了起来,被团团围住开始化妆,脸上糊了一层又一层东西,他忍不住伸手去抓,却被化妆的中年郎君抓住手,严肃警告:“公子可莫要乱抓,若是届时花了妆,掀了盖头冲撞了夫人,那可是一辈子的事情!”
赵崇挣了下,竟没挣开对方的手。
最后他被打扮的浑身花里胡哨,塞进繁复喜袍里。
瞧见最后的下摆显然是做裙装时,赵崇异常抗拒:“我不穿裙子,裤装呢?就没有裤装款式吗?”
过来陪着的赵父也一改往日温和,并不理他,只吩咐两个小厮:“给少爷穿上。大喜的日子,容不得他任性。”
最后赵崇被塞进了花轿。
他憋屈地坐在轿子里,鞋底里还有按习俗塞进去的桂圆和莲子,硌脚的不行,奈何鞋子绑带系在足踝,重穿得费好大一番功夫,他又不会,只能忍住了。
轿子摇摇缓缓,脑袋上还盖着盖头,赵崇不觉得自己在出嫁,只觉得自己像是被贩卖的人口。
一系列复杂的仪式以后,踩莲子桂圆踩到脚疼的赵崇终于被送进新房中,而卫轻乐则留在前院陪着宾客。
房里除了跟着赵崇来的小厮,还有两个卫府派来伺候的,门神一样站着。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赵崇坐的腰都酸了,才等到卫轻乐轻灵里带着微醺的声音:“都下去。”
小厮鱼贯而出,退到院中等着伺候。
赵崇一听见关门声,立刻掀了盖头,扯下头冠,深深呼吸了一口自由的空气。
卫轻乐拦他不及,万份可惜地感叹:“诶——我还没掀盖头呢,人生头一遭啊。”
赵崇这一天下来累的够呛,脸色也不大好:“穿裙子、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