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样太危险,公布刺客被抓,可以威慑乱党和散落在境内的海洲人,至少短期内他们不敢再有所动作。纵然是在宫墙之内,也不可大意。”叶渠有些担忧意迟的性命,概因意迟常常就是个玩命的,“不如公布后在牢房设下埋伏守株待兔,背地里再将他转移,既能保证他不被救走,也能抓到同党。”
“绝不能如此,一来,此法舍弃了朕想要他们互相猜忌的离间计,二来,明晃晃地开诚布公,太像是陷阱,反而会让人警觉。”意迟郑重地说道:“不用顾忌朕的性命,朕心底有数。”
叶渠心说哪儿能啊,上次微服出巡前他也劝她算了,风评本来就不好,你是不晓得多少人要杀你吗?她也说心底有数,结果城都没出就有二十个高手落网。但她这么说了,自己的陛下能怎么办?只能叹气应允。
“苦渡寺那头……”意迟顿了顿,止住话头。
叶渠点头,“已按照您说的布置好了。”
意迟蹙起眉,有些担忧,“朕总有些不安,你再多加派些人手,盯紧后山。”
叶渠思忖片刻,“莫非陛下以为……他们会另走偏门?”
意迟长叹了口气,“朕只是不敢深思人心。”
叶渠表示理解,“臣明白了。”
意迟起身,走到窗边,照旧看一看明月,中秋那晚血月未至,她确实松了口气,而今月亮只会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残缺成牙,下一轮最有可能出现血月的时段,至少还要再等一年。苦渡寺祈愿树上的纸条,许是乱党在中秋前命人去挂上的,他们也以为中秋时血月便会现身,若是路上刺杀她不成,中秋时也能造势一番致她死地。没想到的是,中秋并未出现血月,看来讨伐海洲之前,她命不该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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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意迟上位日起,宫里就难得有大日子要操办,她不太喜欢热闹,另一说也是因为太懒,若非上朝处理政务或是必要的应酬,她甚至都不想看见一干臣子的脸,更莫说是举办宫宴邀这些人同乐。
平日里为数不多的爱好其一就是欣赏歌舞,但因她从不点评夸赞任何一人,升职打赏也都讲究一个见者有份,所以大多数伶人都有种满身功夫练到巅峰却无处施展的挫败感,如今意迟要大办寿宴并擢选美男的事情传开,众人受到鼓舞,各司的领事们也都很有干劲,敲锣打鼓地张罗起来,素来寡淡的皇宫鲜活了不少。
大家伙没经验,屁大点事都要跑去贿赂一番近侍太监,让他们帮忙探一探意迟的喜好意见,以免出错,一来二去,需要意迟亲自首肯的地方变多,她分身乏术,根本顾不上袭檀,一连几日过去,她甚至忙得连袭檀是谁都抛在脑后。
直到一日朝罢,孙忠鉴给她沏茶时提了一嘴,“今晨谢将军到玉檀宫教习射箭时,袭檀大人错拿了箭头,不慎将右手划伤了。”
意迟在脑子里反应了一会袭檀是谁,才长“哦”了一声,挑眉看他,“划伤便划伤,唤太医为他包扎了便是,很要紧么?”
孙忠鉴笑着说,“瞧着是有些要紧,袭檀大人包扎完后连笔都拿不稳了,想必待会儿莫文瑜大人来时无法继续教习写字。陛下要去瞧一瞧吗?”
意迟“唔”了声,虽然她立了约,三月考核不过关就侍寝,但谁也没说中途她不能主动去见啊,划伤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重点是不能寒了新人的心,该有的关怀还是要有,“瞧一瞧吧!”
玉檀宫内,几名宫人垂首立侍院中,袭檀一身青衫,坐在白玉桌边看书,桌边栽种着一棵檀树,几片落叶零零散散地点缀地面,还有几片摇曳在空中,平添几分萧瑟颓意。
意迟免了人传唤,进去时第一眼就被他右手上包扎得极为夸张的一团白裹布吸引,扎带如球,包得只能露出他五根手指上的指甲,该说不说,这个程度,应该不能称之为划伤,这是手掌破了碗大个洞吧!
“咳咳。”她清了清嗓子,提醒沉醉于书中的袭檀。
后者似乎预料到她会来,侧眸看去时并不惊讶,甚至有几分隐匿眸底的婉转得意,淡定起身,诚挚跪拜,漠然说辞:“参见陛下,数日不见,陛下必是忙于政务,如此勤勉之余竟还记得袭檀这号人,袭檀甚是欣喜。”
意迟拆穿他,“朕看你不像欣喜啊,倒像是不满意朕的安排。是怨朕不来看你,还是怨谢将军教得不好?”
袭檀低眸,“谢将军教得很好。”
周围的宫人识趣地退下。
意迟笑着在白玉桌边落座,“那就是怨朕不来看你了?”她翻了翻桌上的书,“这不是学得挺好的么?还有许多批注。那夜要你侍寝,你作出一幅不情不愿的模样,私下又如此用功苦读,想必是对考核过关势在必得,不太想见朕的。”
袭檀别开眼,嘀咕道:“又不是奴让陛下来看奴的。”
意迟一把拉过他的手,利落地扒开裹布,“那你将头发丝儿似的口子包成这样作甚?不是想见朕,那就是为了逃避写字?所以是莫文瑜教得不好?”
袭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