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如风,轻轻一吹便过了一千年。
卜芥山上,一所简陋的茅屋里,云凫正在算今日去市集卖出药草的收入,一颗贝珠,两颗贝珠,三颗贝珠,只有三颗小小的贝珠,若是用来买日常的食物,也只够她和阿爹阿娘吃十来天。
“唉—”云凫叹了口气,将三颗贝珠收进袋子里,家中库存的药草已经卖完了,明日还得再去采药草才行,这些日子集市上药草的行情不错,只是自己和阿爹阿娘法力低微,采到的大都是低级药草,这些药草只能处理日常的伤病,还得另外花钱买些食物维持灵力,若是能采到一些补充灵力的仙草,既可以满足家人平常的需求,多余的还能卖出个好价钱,家中生活也不用这般窘迫了。
“咚咚咚”窗户上传来一阵敲击声,云凫皱了皱眉,这个人,这么多年了从来都不会敲门,每次来都敲窗,敲得还特别用力,就因为这个,他们已经破费了好几颗贝珠换新木窗了,偏偏他还不自觉,怎么说都改不了这种习惯。
“你再这么敲下去,我今日的药草就白卖了,都得拿去换木窗。”云凫冲着窗户外喊道。
木窗被掀了起来,崔宁从窗口探进脑袋,一头的红发在月光下十分显眼,他委屈巴巴地说道:
“我也不想敲窗,可是谁让你每次都锁着门,若是你开着门,我能直接进来就不用费那个劲敲了。”
云凫额头上的青筋使劲跳了跳,暗叹自己怎么交了这样脑袋转不过弯的朋友,门是门窗是窗,门锁着你敲门不就行了。
“我说,你每次都半夜才来,我不锁门难道还开着门迎接你啊。”云凫深恨自己当初怎么惹了这么一个人,想一想又不能算是自己惹的,是她救了他母亲以后,他自己找上门来嚷着要报恩的。
褐色衣袍一闪,崔宁已经跳了进来,而后又喊道:“糟了,我东西忘外面了。”然后又跳出去,从窗口递了一个篮子进来,云凫青筋跳得更加厉害,哥啊,你难道以为我家的门是为了装来好看的吗。
“快接住啊,发什么愣。”崔宁催促道。
云凫深叹了一口气,接过篮子,果然,崔宁又从窗口跳进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土说道:“这是我娘让我带给你和白叔白姨的,我得赶半天的路才到你家,你还怨我每次都半夜来。”
揭开篮子上的白布,里面装了一些萝卜桃子之类的蔬果,云凫有些感动说道:“灰灰姨每次都让你带这么多东西来,我和爹娘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崔宁一屁股坐在凳子上:“谁让你当年救过我娘呢,我娘就是这么一个‘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的人,你也不用太感动,反正我娘就是你娘,你爹娘就是我爹娘,对了,听说咱爹前些日子身体又不好了?”
说起来这件事情,云凫心里更是难过,前几日白老爹腰痛的老毛病又犯了,虽然不会危及健康,但是也需要耗费大量的灵力养病,光是进食平常的食物是不够弥补这些损耗的灵力的,有好几次,白老爹都因为灵力不足而显露出真身。
“我爹的事情,你怎么知道?”云凫有些好奇,她家和崔宁家隔了好几座山,消息传得倒是快。
“哦,是这样的,”崔宁努力回忆了一下,“好像是你家隔壁的乌鸦去集市的时候,遇到卖蔬菜的黄羊,然后顺便提了一嘴,黄羊去看女儿女婿的时候,又将这件事情告诉了她的猞猁亲家,然后猞猁来找我娘闲聊的时候,我娘就知道了。”
原来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果然这天下没有传不开的消息,幸而阿爹显露真身的事情还没有人知道,要不然阿爹恐怕要羞得几天都不敢出门。
“谢谢灰灰姨的关心,阿爹的病已经好多了,阿娘要照顾阿爹,我这几日还要去山上采药草,所以不能亲自去谢谢灰灰姨了。”云凫说道,自从千年前从白衣少年手下救了灰狼和赤狼两母子以后,灰狼便一直把自己当亲生女儿般疼爱,自己在灰灰姨那儿也受了不少的照顾。
崔宁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此时的云凫已经成年,面若清月,发若乌云,尤其是她一双灵动的双眸,时而天真,时而深沉,却都自带一种让人见之不忘的神采,与她一向朴素的穿着倒是对比鲜明。
“云凫,不是我说,你这般的姿色,若是找个有家底的男子嫁了,也不用这般的辛苦劳累,白叔白姨也能跟着你享福了不是。你瞧你,这么多年了,采药草卖药草,风里来雨里去的,简直活得比我这个男人还糙还累,哪里还有半分女孩子家的样子。”崔宁有些惋惜地说道。
云凫瞪了他一眼,这人虽然修成人形比自己晚,其实年纪比自己还大一点,他都不急着娶亲,还好意思来催自己。
“你自己怎么不娶,你长得也算不错,听说你们那儿有不少小姑娘喜欢你呢。”云凫不肯落于下风,反正他们两人从小吵嘴就已经吵习惯了。
好似就等着这句话,崔宁甩了一甩头上的红发,潇洒说道:“若是前些日子我还能将就娶一个,现下可是大不相同了。”
原来,这个人就等着这个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