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听雪宁姑娘所言,你这朋友与她的情郎,最初相识时,爱上的都是对方最最真实的模样。
因着爱彼此靠近,又因着爱为了对方做出许多改变,本就是极为不易、极有勇气之事。”
姜雪宁愣住,
张遮爱过她最最真实的模样吗?她不知。
纪殊同继续温言道,
“在我看来,长大后的他们反而变得怯懦至极。其实只需携手一起往前走,哪里看得见身后那道曾经的鸿沟?”
此时,御射场内传出一个人的欢呼声,姜雪宁两人朝场中望去,只见那萧定非好不容易射中一次靶心,立时便得意洋洋地大喊:
“本世子简直弦无虚发,哈哈哈哈。”
公主凑到纪明哲耳边耳语几句,惹得明哲面颊飞红,闻言乖巧地搭弓,往萧定非好不容易中靶的那根羽箭射去,劲羽一箭穿心,萧定非那支羽箭登时劈得四分五裂。
萧定非气得大叫,追去就要揍纪明哲,
“你小子给我站住!”
长公主展着手臂将纪明哲护在身后,三人你追我赶,好不热闹。
姜雪宁和纪殊同看得失笑,心情也明朗起来。
只听着姜雪宁在一旁感叹:“年轻可真好啊!”
纪殊同心中好笑,姜雪宁如今一个二九佳人,心若老妪,旋即又感到无奈,两世过下来,姜雪宁和张遮两人各有心病:
一个觉得自己上一世坏得透顶,害得爱人苦不堪言,今生不配再与他相爱;
一个觉得上一世为了爱一个人而背弃了自己的原则和信仰,今生不配再爱。
这些隔阂与执念,只要愿意向前看,都不难解,坏就坏在无人去开解,倒是拖成了不治之症。先试试解开这姜姑娘的心结吧。
“纪某想与姑娘讲一个诀别的故事,雪宁姑娘听了若是有感,也可与你这位朋友讲一讲。
话说,从前有位书生与爱妻相濡以沫多年,有一日,妻子患了不治之症即将不久于人世。
妻子对书生说,若你从未遇见过我,今日的你哪里会这般痛苦,
书生却说:如果我从不曾和你相遇,我确实不会拥有这份痛苦、悲伤、又饱含泪水的回忆。
然而,若非因着遇见你,我也绝对无法体会到那些愉悦、心动、温暖又充满幸福的瞬间。
弥留之际,妻子告诉书生,死后自己愿成为苍穹,这样便可以永远守望于他。
妻子离世之后,书生每每仰望天空,都会默默地在心中问候,
‘苍穹在望,不尽依迟,近来安好?’”
纪殊同停了许久,
“在纪某看来,两情相悦之人之间真正的天沟巨壑,只有那生与死的距离而已。
你的朋友与她所钟爱之人,一起经历过痛苦与悲伤,肯定也有过愉悦与幸福,不管是什么原因制住了他们的脚步。
我都真真儿为他们惋惜。”
姜雪宁听完眼睫濡湿,怅然若失。她转头对纪殊同自嘲道,
“纪大公子每回说故事,总令雪宁百感交集。瞧我,又不争气得想哭鼻子了。”
“一悲一喜一浮生,这人世间的情感本就相通,再者小姑娘家家,多些离愁别绪也是正常。”
纪殊同原是一本正经地安慰道,
临了,突然故意调侃道,
“雪宁姑娘可是也思念自己的意中之人了?”
姜雪宁头皮一麻,有种内心被窥视了的羞恼。
红着小脸站起来道,半嗔道:
“纪公子,休要胡说,我哪里有。”
纪殊同也大大咧咧站起来,笑着一揖到底,
“是,纪某罪该万死,向雪宁姑娘赔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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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番对谈后,姜雪宁心绪动荡,想起自己心中执念,不由得怔怔出神。
御射场中,纪明哲从旁稍加指点,沈芷衣的箭术便长进极快,箭矢飞驰间,准头越来越好。
萧定非还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
“本世子觉得是射靶子太枯燥,所以射不好,得有些彩头。”
姜雪宁听闻,站起来稳稳心神,来到萧定非的马前,解下马脖子上的红璎珞,帮他们悬于百步之外。
“何不来个轮流竞射,谁能射中就有彩头,” 说罢她四下寻找合适的物事。
“就以本公主的软鞭作为奖励。”沈芷衣解下缠在腰间的金丝软鞭,高高扬起。
纪明哲看着神采飞扬的少女,不禁又红了脸。
萧定非最年长,第一个开弓,射出一支箭,却是与那红璎珞离得八丈远,他也不觉丢脸,弓箭一甩靠在围栏上,喊道:“无趣、无趣”。
纪殊同走入场中,说道:“我也来做个衬。”
以前的纪淑桐就是个世家娇滴滴的嫡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