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和居的售楼处是个地上两层,地下一层的独立建筑。一层是客户接待的主要区域,有沙盘区、活动区、水吧区、洽谈区、多媒体区和签约区等;二层是样板间,项目的每个户型,都在此按一比一的尺寸还原搭建,展示给客户。
地下一层是客户止步的办公区,项目上的销售和物业两大部门在此办公。驻场销售主要有置业顾问、策划和内业,驻场物业有管家、礼宾、水吧服务员和保洁等。
地上那两层面向客户的空间,装修布置得低调奢华有品位。而地下一层的办公区,相比之下,就过于简陋了:顶棚处各种管子,凌乱地穿插着悬在头顶。地上的廉价地毯,因为返潮而散着些许霉味,和置业顾问身上的香水味搅在一起,混成了一股陈年老中药的气味。
这个关于气味的比喻,是田唯的合租室友曾怡说的。每天田唯下班回家,曾怡只要一靠近她就会捂鼻子,说她跟老中医似的,一身的中药味。但田唯自己也许是习惯了,倒是闻不出来。她问了售楼处的几个同事,大家众说纷纭,反正这办公区指定是有味,但到底是什么味,因人而异。
从一层到负一层的办公区,要走26级台阶。田唯有时候文青的气质上头,会忍不住感慨,不过区区26级台阶,却将一栋建筑划分成了两个世界。
台阶之上是繁华,台阶之下是挣扎。
而田唯上班的绝大多数时间都在挣扎里。她常常顶着八点钟朝气蓬勃的太阳,精神抖擞地进了地下室,等下班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漫天星光,而她也累得像被老妖精吸干了精气似的,无精打采,半死不活。
这一天里,外面的世界是下了场雨,还是刮了阵风,亦或是来了阵冰雹,她是半点儿也不知道。她和室友曾怡吐槽,说自己是21世纪的地下工作者,整天在暗无天日的办公室里,被老陈压榨,挣得每一分钱都是血汗钱。再干下去,她只怕因为总晒不到太阳,都要缺钙了。
一晃参加了场婚礼,田唯也有两天没进地下办公区了,这两天阳气滋养的足,让她觉得自己应该扛得住老陈怒气值的攻击。
去地下办公室要路过洽谈区,田唯看到俞冠一个人坐在那儿喝咖啡,便走过去问他,置业顾问韩思思呢?
俞冠四下看了看,没见到韩思思的人影,但还是回答了田唯,说去拿东西了。
田唯趁机调侃俞冠:“不是说医院有事儿吗?这会儿不着急了?”
俞冠放下咖啡,点了点头:“老板有事儿,会议取消了。”
田唯读硕士的时候,在实验室前前后后加起来待了将近四年,知道大家都管老师叫老板,实验室带头人是大老板,一般是教授博导,大老板手底下的老师是小老板,一般是副教授、讲师。医院里,很多医生有教职,是有科研和教学任务的,所以很多上下级的称呼,从研究线上走,和实验室差不多。俞冠说的老板,其实是科室主任,也是他的博士导师。
俞冠虽然说得理直气壮,但田唯并不相信,觉得都是借口,他周末压根儿没事儿,对田唯是推诿拒绝,对美女思思就是会议取消,时间有的是。
“那你就多坐会儿,一会儿你走的时候,我就不上来送你了,提前道个别,再见。”田唯说完,也不管俞冠看她的眼神是有多困惑,转身就往办公区走。
推开沉重的防火门,走下熟悉的26级台阶,刚进办公区,田唯就被韩思思一把拉了过去:“田儿,可算找到你了,今天刚结束的活动,不是有伴手礼吗?有多的不?我给俞冠拿一份。”
田唯本来想问韩思思,为什么不陪客户,在这儿转悠什么呢?听她一说,便明白过来了,点头道:“有,我多备了十份,放付姐那了,就是怕今天新到访的客户看到活动,想要参与或体验的。”
韩思思一听,发了愁:“付姐那的十份都发完了,你那还有多的吗?”
田唯摇头:“活动联名的品牌可抠了,可丁可卯就给了那些,我自己都没留,一份多余的伴手礼都没有了。”
韩思思撅着嘴嘟囔:“哎呀,都怪我嘴快,非说要给他拿礼物,也不能空手上去啊?”
田唯也觉得不对劲:“多备了十份,竟然都发完了?今天一上午来了这么多新客户?”
“也不是都给新客户了,主要还是给的老客户。往常活动,约十个人能来三个就不错了。今天这活动,也不知道是品牌吸引人,还是怎么的,大家伙的客户都比预期来的多,原本是二十人的活动,实际来了快三十人。说来也赶巧,今天上午的新客户也多,伴手礼根本不够送的,总之付姐那的十份早发完了。”韩思思一五一十地向田唯解释。
田唯清楚,平日里做活动,有多余的伴手礼,置业顾问总喜欢占个便宜,自己留几份。今天上午的活动,她没在场,还没来得及和活动公司沟通情况,但对韩思思说的话,她并不尽信。
当置业顾问的,最善察言观色,韩思思一眼就看出了田唯的迟疑,怕她不信,继续解释道:“田儿,我说的可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