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离了忘川谷的束缚,江令桥的日子竟难得地有些惬意起来——在无人隔三差五受伤的前提下。
当真是熬天熬夜地将李善叶和容悦养得白白胖胖了,还没来得及为即将逝去的当牛做马的日子高兴,平地一惊雷,容悦又意外被巫溪嘎了一顿,伤得更重。
那一刻,江令桥的心是稀碎的——好不容易盼星星盼月亮盼到两个人伤都好了,就要解脱了,买卖又上赶着来敲门了。
容悦回过神来:“怎么,如果我不是被巫溪伤的,便与你没有干系,你就要撒手不管了?”
江令桥抱肘,斜瞟了他一眼:“那可不?”
故而良心有愧的她这几日恨不得要把眼珠子挂在他身上,就怕在这伤势将好之际,哪里又会蹿出来什么意外。
——以至于下一场雨就害怕容悦因伤寒而咽气。
容悦五味杂陈地看了看眼前这场淅淅沥沥的小雨,道:“这雨……淋不死人的吧?”
“你不过上山采个草药,”江令桥立于八角亭下,伸出手接了几点雨,“不也差点交代在那儿了吗?”
她转过头来看向他,友好地莞尔一笑。
“……”
容悦说久卧不利于养伤,久居屋下也不利于养伤,需得多出门走走方利身心痊愈。
听着似乎有些道理,可江令桥不放心他一个人出门,尤其是在这伤快好了的节骨眼上,万一磕磕碰碰了,便又看不到解脱的希望了,但凡伤重一点也就随他去了……
容悦脸一黑,十分认真地提醒她:“人不会被雨淋死,但绝对有可能被气死。”
“多气一气,就不会郁结于心了。”江令桥拂了拂他肩膀上的灰,笑靥如花,“对吧,容大夫?”
池外轻雷池上雨,雨声滴碎荷声。两人所在之处是个远人烟的怡人地,入眼是一片广阔的湖泊,雨帘之外有群峰叠翠,若不是一场雨来得毫无征兆,无疑是难得的美景。
两人跻身于一处八角亭中听雨,雨点砸在地上,溅落在水中,烟雨朦胧之色让人不免想起一句颇有意境的前人之述——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
这样想来,似乎……也别有一番美感……
“喏,这个东西……该还给你了。”容悦说着,将一方帕子递到江令桥面前。
是该早些还的,不然,也不会让夏之秋无端误会。
江令桥定定地看着那帕子,不知想到了什么,没有言语,伸手接下。
容悦又说:“上回你送了我一把匕首,作为回礼,我也送你个东西,算作是礼尚往来了!”
江令桥看雨,容悦探身看她,一面看一面从袖中拿出一个香囊,淡淡笑着在她面前悬空落下。
女子一歪头,琢磨似的前后端详了它半晌,然后伸手接下,憋着笑看向容悦:“我说,这不会是你一针一线自己缝的吧?”
容悦抱肘:“那你属实是想多了。”
“随手买的?那岂不是很没诚意?”
“怎么没有诚意,香料可都是我亲自挑的。”
“哦?”江令桥撇嘴一笑,将香囊凑近鼻尖嗅了嗅,而后微微蹙了蹙眉头,“咋不香呢?“
“这不重要。”
“是吗?”江令桥将信将疑,“不香的香囊也可以称为香囊吗?”
“怎么不可以?”容悦从她手中取下香囊,小心翼翼地替她置于腰间系好,“它是香囊它是香囊它是香囊……”
他站直了身:“每日多骗骗自己,说到一万遍的时候,谎言就能成真了。”
江令桥下意识后退了一步,扶着亭柱上下打量他一番:“你的伤,好像转移到脑袋了……”
容悦晃了晃脑袋:“胡说,我脑袋里只有水,没有伤。”
纵然嘴上不饶人,江令桥还是自然地解下旧香囊,将其中的舍利取出放入新的香囊中,放下时不经意地多看了几眼,而后缓缓开口:“好了,回去吧!”
容悦面色诧异,提醒道:“可雨还没停啊……”
“这雨还能把你淋死?”
“……”
“放心,我们御剑回去,很快的。”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虽说已然是秋天了,此处却还残存着夏季的踪影,容悦端望着不远处湖泊中大片的荷叶,忽然有了个还算有生趣的法子——
“这也是人能想出来的法子?!”江令桥紧贴着容悦,发出一声不屈的呐喊。
在淅淅沥沥的秋雨中,一高一矮两个身影挤在一片不算小的荷叶下,艰难地前行着。
“你不觉得这很像一把伞吗?闻一闻,还有荷叶香。”
江令桥仰头看他,后槽牙都要咬碎了:“你要是愿意,我可以变出十把伞出来,饭菜香都可以有……”
“那怎么可以相提并论,这是自然之美……”
然而就在这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