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埃落定(1 / 3)

“父亲……”来人面白如纸,声若游丝,一路跌跌撞撞地闯了进来,“父亲您要……给我……给我做主啊!”

循声望去,陈老爷子一惊,下意识握紧了交椅上的檀木扶手,眯缝着眼才勉强认出眼前这个衣衫破败、头发和血迹污乱成一团的东西——正是自己的儿子陈新材!

见到他第一眼,陈晚材心中咯噔一下,毕竟几个时辰前才见过,怎么可能认不出是谁?心下忍不住暗啐一口:“他是怎么逃出来的!那些看管的家伙究竟干什么吃的!”

与此同时,四个神色各异的小鬼攀上江令桥的肩头,在她耳畔得意洋洋道:“主人,人已带到!”

江令桥的嘴角勾起一个阴鸷的弧度,悄声道:“知道了,回去歇着吧。”

话音落,原本活蹦乱跳的精怪疲软下来,如豆大的雨珠般从她肩头滚落,汇聚于腕间的银骨链,重新变回四个面目扭曲的骷髅头,泛着寒气逼人的银光。

“父亲!父亲……”陈新材泪眼婆娑,好不容易拖着身躯进来,扑通一声便跪在了陈大人膝前,啼哭不止。

陈大人略有嫌弃地挪了挪身子,方才惊问:“新儿,你这……这是怎么了?”

“我……”

陈新材正欲哭诉,便被陈晚材一把拽住被血迹污糟的襟领,极力摔了出去,惊得容悦和江令桥连忙退守到门边。

“大哥,你在外面惹了事,遭了打,怎么好意思到父亲面前哭诉!”

“胡……”

陈新材摔得满目金光,好半天才缓过来,才欲开口,又被陈晚材一拳头当面堵了回去。

“被揍成这个样子,真乃我陈家的耻辱!”说罢,又是一拳头,揍得陈新材腥甜涌上喉头,呕出大口鲜血和几颗碎牙。

容悦看得有些呆了,别看陈晚材体态丰腴,出手时却毫不含糊,矫健似游龙,出拳如惊鸿。

场面颇有些血腥,空气中隐隐弥漫起创口腐肉的酸臭味,混着新鲜血液的浊气,引得陈老爷子频频皱眉。地上一片又一片浓红的污糟,看得实在令人心中烦闷。

“好了晚儿!”他吼了一声,中气十足,“别再打了!”

陈晚材心中焦急:“爹!”

“够了!”再喊一声,依旧中气十足,陈大人心中窃喜,却不能面露喜色,“他已经受了惩罚,足够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陈晚材也不得不退至一旁,直恨方才没使出吃奶的劲,又恨自己这个大哥命实在硬,只流血却不死,平日吃的什么好东西,不长胖还扛揍……

“爹……爹……”好不容易有了说话的空隙,陈新材也顾不得身上的剧痛,一边挣扎着起身,一边忙不迭地就要道出实情。

“那每日一碗心头血,助您夙愿得偿的,根本不是他陈晚材,而是我的血啊!”

短短一句话,听得陈晚材头涔涔汗淋淋,哪怕事实摆在了眼前,却还忍不住胡搅蛮缠——

“你胡说八道!”

陈新材压根不理睬他,在陈大人面前颤颤巍巍哭诉着:“父亲夙愿成真,儿子自是欣慰……可从始至终,整件事全是我一心操办……容先生是我请来的,用的也是我的心头血,儿子所求所愿,不过是父亲您的安康顺遂……如今!却被无耻之徒钻了空,陈晚材他撒了个弥天大谎,他在欺骗您啊!”

陈大人闻声一动,陈晚材察了眼色,也扑通一声跪在他膝前,眼泪说来就来:“爹……我……我对您的孝心……天地可鉴……”

最后这声哭腔悠扬婉转,容悦佩服得五体投地,甚至有偷师的心思,正咿咿呀呀揣摩学习,忽有一只寒凉的手越过道袍的博袖,握住了他的掌心。还没来得及回头,便听见江令桥低声道——

“别出声,我们走!”

话音刚落,一股清寒的力量拉着他转身出了门,容悦还没反应过来,便被拽着凌空飞向高处。

迎面的风轻柔似云,拂乱了女子的额前发。一瞬间,银光剥落,道袍蜕尽,化为了一身水蓝色衫裙。

徐徐停于对面的房檐之上,江令桥问他:“这个位置景致如何?”

容悦环视一周,方圆众多宅院,独陈家恢宏高秀,而陈家高屋林立,又独此处最高阔。坐于屋脊,远眺是人间锦绣,俯瞰则是陈家一览无余的好戏。

“这么明目张胆,不怕被发现么?”

刚说完,江令桥抬手结了个诡谲的法印,而后四方天空之下,很快升腾起一道泛着月白之色的结界,将屋翎之下的陈家拢成了个小小的围城。

“如此,他们便如笼中困兽,我们看得见他们,他们却看不见我们。”

抽脱于事外,百尺之内隔岸观火,这须臾数年,她都是这么过得么?容悦的眼睫垂下,不再去想,扭头去看陈家后事如何。

“父亲!”

“父亲——”

陈新材和陈晚材两人,一个伏在陈老爷子膝前,一个瘫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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