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倾注在屋檐瓦片之间,金色的暖风携着靡靡花香四下游荡。长堤水榭,夏之秋静坐于亭中抚琴,乐声袅袅。
灯青手里拿了张请帖,一路垂头丧气地走了过来。
“小姐,”她把帖子放在夏之秋面前,气恼地噘着嘴坐下,“中都谁不知道你是最不喜热闹的性子?这请帖还流水似的,隔三差五就递来一封。天下的世家姑娘那么多,怎么总要来烦扰你?”
一曲弹罢,夏之秋静了琴弦,而后一面去启那帖子,一面偏头去瞧灯青,忍俊不禁道:“这下倒好,我还没被烦够,你先受不了了。”
“灯青是见不得旁人给小姐使绊子。“她的音调忍不住高了些,“多半又是宋家小姐故意找茬,她地位尊崇,中都的女眷一向与她沆瀣一气,揣着狼心装兔子。面子上说得好听,请小姐你赏花喝茶、游湖泛舟,其实就是鸡蛋里挑骨头,明里暗里戳人脊梁骨。三五成群、装腔作势地来评说你的婚嫁之事,将军的官场之事和夫人的……”
灯青说不下去了,抬手将茶盏中的茶水一口吞了,以平心中郁结之气。
“行啊——”夏之秋笑着打趣她,“看来长进不少,居然能一口气说这么多成语了!”
她含着笑意,缓缓展开帖子来读。然而读着读着,渐渐笑意全无。
“要我说,小姐不愿去就不去,反正之前拒了那么多回,也不差这么一回。那些贵眷和小姐聒噪得很,整日只知叽叽歪歪,好没意思。”灯青拈着自己的头发,不由地恨恨道,“小姐就不去,偏不如她们的意,气晕她们!”
“不,”夏之秋放下帖子,看着她说,“这次……恐怕是推不掉了。”
灯青双目微睁:“怎么了?”
“这是宫宴,陛下会去,文武百官会去,家眷们也会去。”夏之秋揉了揉眉心,“若是再拒的话,恐怕……恐怕有损阿爹的官声……”
灯青一下泄了气,垂头长叹一声,犹如慷慨赴死的决心。
***
说来也怪,自上回陈老爷明里暗里敲打过之后,自容悦汗流浃背说要回去精进医术之后,这几日那方子果然又奏起效来,脸上皱纹舒缓,发根处乌意绵延更甚,连带着面色也愈加光泽红润起来。
“容先生当真医术绝伦、神仙在世啊!”陈老爷赞不绝口,恨不得用尽所有奉承的词藻,只可惜官位是买来的,如今的地位也是一路贿赂出来的,搜肠刮肚也没有几两墨水。
“大人谬赞。”容悦颔首,微笑。
陈老爷子一高兴起来就喜欢败家,他博袖一挥:“来!来人!赏!”
纵然心里乐开了花,容悦面上却还在装矜持,连连拱手作揖:“多谢大人。”
“容先生客气了。”他一面喜洋洋地照着铜镜,一面应和道,“这都是你妙手的功劳。”
容悦象征性地沉吟了一会,悠悠开口道:“其实,要论功行赏的话,另有其人。”
“哦?”闻言,陈老爷的目光总算舍得挪了半分,“还有哪位高人?”
“非也。”容悦摇摇头,而后压低了声音,故作高深道,“其实……是二公子。”
“晚材?”
容悦回望身后,给江令桥递了一个眼神,江令桥明了,上前来行了一礼。
“大人有所不知,”她缓缓道,“先前方子药效不精,师父为此很是头疼。二公子忧心父亲的身子,常来查看,日前来时,不慎划伤了手臂,一个不注意,几滴血溅入其中。谁知那日的药力便有所回转,我们也是事后才在炉口发现些许血迹,于是师父便猜测,至亲之血便是这方子空缺的药引。”
见陈大人面色未改,江令桥继续说道:“药引可遇不可求,二公子的血可助灵药炼成,乃是天赐契机。若每日炼药时添一盏心头精血,药效便可一日千里。二公子听闻此事,二话不说,当即就放了半碗心头血送来,入药之后,果然裨益大增,今日大人面色回春,便是返老还童之吉相!”
一番话说得老爷子热血沸腾,尤其是年逾花甲,岁数越大越想年轻年轻。眼见就要致仕了,揣着万贯家财却无处花用,实在心中不畅。儿子要来有何用?不就是为了攒后路的么?好不容易有了用武之地,也该他们尽尽孝了。他心里很清楚这两个儿子觊觎他的权势富贵,这些都是身外之物,只要能修得长生不老,其他什么都不重要。
“还是晚材深得我心。”他拉高了声音,“来人,把二公子叫来!”
“是——”下人应声,正欲出门去寻,那厢就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伴着一阵急切的脚步声。
“爹!爹,孩儿在!”门外,陈晚材仿佛早已等候多时,只待陈舒康一声呼唤,便乐不可支地奔了进来
“果然是我的好儿子啊!”陈大人赞许地摸着他的头,“不枉我这么多年的教导和栽培。”
陈晚材伏跪于地,搂着陈大人的腿,在他膝前不住地蹭着。陈大人也一脸怜爱地抚着他的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