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台共有二十四雅居,以节气题名。入惊蛰雅居,坐定,陈晚材满脸谄媚,笑呵呵地给容悦斟酒,见他不怎么下筷,还十分殷勤地给他夹菜。
“吃啊吃啊!别客气!”他一笑,满脸横肉都在反着光,“我可花了大价钱,专门请了芙蓉花作陪,容先生就算不给我面子,也该给美人三分薄面,您说是与不是?”
容悦仍未动筷,狐疑地看着他。
陈晚材干笑一声,放下酒盏,象征性地清了清嗓子:“那个……嗯……我确有一事相求……”
果不其然——容悦将身子向后一靠,直截了当地问他:“什么事?”
“容先生妙手回春,医术高明,这我们都有目共睹。我也知道我哥要请你去府上给老爷子探看探看,你说,这给谁出马不是出马?替谁看最后不都是给老爷子看?”
“当然,如果抹不开面子,怕我哥找你麻烦,咱们大可以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借我哥的名头,献我的花头,到时候悄摸在老爷子面前替我美言几句……”
“不过你也不必怕他,陈新材说穿了不过是绣花枕头,草包一个!只要容先生愿意帮我这个忙,有我罩着你,他绝不敢动你一根汗毛!”
容悦不作答,起身便要出门,陈晚材见状急忙追上去——
“容先生!有话好好说别急着走啊……想要什么价随便提,我绝不会亏待你的!”
行至门口,容悦正欲抬手开门,忽然,门缝处传来“吱呀”一声,雕花的门便被人从屋外缓缓推开,彼时微风涌进来,轻轻掠动着来人的长发与衣袂,一个眉目如画的女子就这样一点点映入眼帘。女子身量纤薄,霞裙月帔,明艳的金步摇随步履微微颤动,细碎的金色光芒温柔地映上面庞。
眼前这一幕似乎完全出乎意料,江令桥和容悦一个怔在了门里,一个怔在门外,面面相觑——
两人就这样打了个惊天的照面。
见容悦脚步顿住,再看他的神色,陈晚材当即大喜过望——有戏,这银子没白花!
他径直把江令桥推到容悦身边,还没来得及迈过门槛的江令桥脚下一趔趄,几乎是踉踉跄跄地跌入了容悦的怀里。容悦下意识抬手想要扶住她,却因她穿得太过清凉而局促地不知将手摆在何处,画面一时有些欲盖弥彰起来。
然而这正中陈晚材的下怀,他才不管两人真亲密还是假亲密,一并拉入屋内,迫使容悦重新坐了回去,江令桥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人强行按着坐在了容悦腿上。
“鸢容姑娘可千万替我伺候好这位贵客,只要他点头,事成之后我还有重谢!”陈晚材又乐呵呵地劝告容悦,道,“容先生也不必急着推辞,好好考虑一番再告知我,就在此处想,只要想明白了,我随时恭候!”
温香软玉,红袖添香,这传说中的芙蓉花竟貌美如此!陈晚材一面舍不得美人,一面更舍不得万贯家财,无奈只得割爱。现下暧昧正浓,乃是良辰美景好时节,他生怕自己耽误气氛,以至于容悦为陈新材所用,故而言毕,连忙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砰——”门被关上,细尘扬起,屋里静悄悄的,只剩下江令桥和容悦两个人。
江令桥转过头,手臂搭在他的肩膀上。
“说吧贵人,想要我如何伺候?”她垂眸看着他,睫毛上落着余晖,两人目光相抵,空气微微发热。
容悦看惯了她平时冷淡的模样,陡然见这身妩媚的装束,又离得这样近,心不自觉跳得快了些。他的喉结无声滑动了一下,很快背过脸去:“你先起来。”
江令桥嘴角一抿,乖巧地站起身来。
“你怎么在这儿?”她漫不经心地问他。
“你怎么在这儿?”容悦这才转过头来。
——又是异口同声,容悦照例先开了口:“陈晚材请我吃倒戈宴,让我推了陈家长子陈新材的邀约,希望以他的名义去替陈大人把把脉,开些延年益寿的方子。不过……你这又是迷晕了哪个女子?竟穿了人家的衣裳过来,方才我差点没能认得出。”
江令桥撇撇嘴,抬眸看他:“年纪轻轻的,眼神这么不好么?”
她兀自坐在了容悦对面,道:“这就是我的衣裳……”
“嗯?”容悦愣了一下。
“这是我的本家,我是悲台的人。”
他忍不住笑出声来:“哦……芙蓉花,是吧?”
那带笑的口气听来有些戏谑,不知是在笑这个别致的称谓,还是在笑名号与本尊不符,江令桥抱肘,睨了他一眼:“凭本事吃饭,不可以么?”
“你不是刺客么,难道大隐隐于市?”
“我愿意挣两份银子,你有意见?”
容悦一边拾起筷子,一边点头淡淡笑道:“我怎么会有意见?我算哪棵葱……”
“不过,你有一身好本领,实在不必吃这碗饭。”他顿了顿,道,“不值当……”
江令桥没接话,屋子里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