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夏之秋显然怔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灯青就已经将她护在了身后。
江令桥默默一笑,没有再吓唬她,转而朝食案那畔努努眼,将话茬又拉了回来:“她们作何安置?”
老实说,容悦还没想好,事发仓促,他初下凡无权无钱,着实没有什么门路。
夏之秋试探性地提议道:“我们府上有空缺,或许可以安排她们做侍女。”
“不行——”
“不行——”
容悦和江令桥几乎异口同声,两人相视一眼,容悦先行开口道:“其一,府中人多眼杂,一下多了这么多下人,还都是来历不明的女子,难免让人起疑。若因此让夏府遭难,不管是夏姑娘你还是她们被困,都不是我想看到的……”
“其二,”江令桥接过话茬,“有人的地方就有是非,风言风语也是刀,这些女子浑身是伤,若是遇上爱嚼舌根的,届时身心双挫,再名贵的药也救不回来。”
他们分析得头头是道,夏之秋听罢,惭愧地笑了笑:“是我思虑欠妥,当局者迷了。”
“不,”容悦安慰说,“此事本就与你无关,我再考虑考虑。”
江令桥冷笑一声,搁下茶盏,掀起眼帘淡淡看他:“所以,在没有任何后路的情况下,你就贸然救了这么一大群人?”
容悦眯起眼,居高临下地看她。
“真是不懂你们脑子里怎么想的,就没有考虑过此举非但救不了人,还会陷自己于险境,赔了夫人又折兵么?”
这是什么强词夺理的言论?那种情形下,但凡良心未泯,谁能袖手旁观?更不论容悦此行就是匡扶正义。他有些生她的气,却不想同她争辩,道不同不相为谋,于是皮笑肉不笑道:“多谢姑娘送药来,现下夜色已深,就不便多留了。”
逐客令已下,江令桥站起身:“怎么,忠言逆耳,容公子皮薄听不进去么?”
容悦笑了一阵,对上她那不算客气的目光:“你我萍水相逢,见面不过三次,点头之交都算不上,姑娘就这么好为人师不吝赐教么?”
“平生纵览江湖,就靠脑子保命了,见不得旁人干这等赔本买卖。”
“我们很熟吗?我做什么事,如何做,又与姑娘有何干系?”
“你以为我这么喜欢操别人的闲心?若不是你有恩与我,就是哭着求我我也不会来。一番好言相劝被当作驴肝肺,真是浪费我百年难得一遇的善心!”
“善心归置在对的地方才可谓之为善,同是杀人,为民除害是善,滥屠无辜是善么?同为舌战,为人申冤是善。恶语伤人是善么?今日多谢姑娘雪中送炭,剩下的事就不劳你费心了!”
“你……”江令桥气结,抿了抿唇,“罢了,东西既已送到,一来一往算是偿了你的人情,后会无期!”
容悦也赌着气,假笑道:“不送。”
江令桥看着他,眸光微微颤了颤,不再作留,纵身跃出了窗棂。
适才两人吵得谁也不肯让步,夏之秋没敢开口劝慰,现下见江令桥走了,忍不住有些失落。
“怎么三两句话就闹开了?我还没来得及与她结识……”她伏在窗边踮足远眺。
容悦打开包袱,挑拣所需的药材:“道不相谋,我向善她向恶,本就不该有交集,多说也只是浪费口舌。”
“不……”夏之秋喃喃道,“我与这位姑娘虽然只有一面之缘,却能看出她并非极恶之人。她既然不嫌夜寒露重特地跑一趟,便是心里存着善念……”
“是么?”容悦撇撇嘴,不置可否。
夏之秋转过身,轻声问他:“容公子,我想问你,那位姑娘姓什么?又叫什么名字?”
“她……”
容悦哑然,这才发觉自己还不知道她姓甚名谁。
见他沉默不语,夏之秋又道:“那位姑娘来了片刻,我只听见她唤你,而未曾听到你唤她的名字。我们相见也不过第二面,公子称我夏姑娘,可见不是心思粗陋之辈,之所以如此,只能是她问过你的名讳,而容公子你却从没有留心去问过她的名字,她了解你,而你却不肯去了解她,如此一来,怎能拨开云雾见天日呢?”
容悦的手忽地顿了顿,夏之秋的话不无道理,他发觉自己方才确实疾言厉色了些。须臾,抬眸看向夏之秋,缓缓道:“夏姑娘说得在理,我记下了。”
他回以笑意,极清明爽朗,夏之秋抬眸看见的那一刻,如沐春风暖阳,心下意识咚咚跳了起来。
“不……拙见而已……”她局促地应道,耳垂微微发烫。
***
翌日天光未明,霞光卧于云雾之间,似有似无,若隐若现。黯黯的光映在小楼的青瓦上,廊庑上,旌旗上,唯见西天月色犹存。
伙计打着哈欠开了客栈的门,立于门外正欲伸腰松骨,忽见一女子三步作两步走了上来,泼墨为发,暗香盈袖,衣着虽简素却讲究,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