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悦下意识地回了头,只见门外立着两个女子,其中一个手里横握着一把短刀护在前,满脸戒备之色;身后的女子则一身大家闺秀装扮,瞧着有些面熟,正探出半个头来惊喜地看着他。
“……夏姑娘?”
“是我!”夏之秋拍了拍灯青的肩膀,缓缓走上前来。灯青收了刀,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
同为女子,只一眼,夏之秋便猜出了七八分,道:“公子莫急,我和灯青是乘马车出来的,车中宽敞,挤一挤还是能坐下的。现下时间紧迫,我们先将她们送去安全的地方吧!”
这才正常嘛——容悦此刻真想将那女刺客拉回来好好观摩观摩为人之道。
“此番真是解了燃眉之急!”他这才松了口气,俯身作揖道,“多谢夏姑娘。”
是夜,一驾马车匆匆驶离新任吏部尚书的宅邸,奔走于银色的月光下。而身后,一场无名之火悄悄爬上了高阔的屋墙,宣告着一场木与火,生与死,善与恶之间,盛大的极乐之宴……
伤者众多,容悦和夏之秋便坐于前室,灯青驾车。
“小姐,现下去哪儿?”
“去府上吧。”夏之秋脱口道。
“等等!”容悦拦了下来,“夏姑娘非平凡门户,府外对家多,府内眼线杂,还是不要连累你们为好。寻个偏僻些的客栈,能歇脚就行。届时你和灯青姑娘戴上幂篱,后我们一步进来。”
情急之下难免思虑不周,听罢一席话,夏之秋由衷道:“还是容公子思虑周详。”于是转头告诉灯青,“我们去客栈。”
马车长嘶,毂轴作响。她透过夜色看向容悦:“今夜公子怎么会在那儿?是……发生了何事?”
容悦默了半晌。
“夏姑娘,”他忽然阴森森地诘问道,“如果我说,我是杀人如麻的恶人呢?”
灯青警惕地竖起耳朵,手缓缓握住了身边的短刀。
夏之秋被这突如其来的神色吓得一怔,愣愣地咽了口干沫,而后坚定地摇头:“不会的。”
骇人的面色褪下去,容悦问她:“为什么?”
夏之秋松了口气,心有余悸地笑道:“其一,若公子是恶人,那些女子们必然神色惊惧,而不是我看到的那般平和;其二……是直觉……容公子不会做伤天害理的事……”
耳畔掠过清风,容悦轻笑出声:“夏姑娘过誉了。”
夏之秋攥着衣角,见他笑,自己也忍不住莞尔一笑,摸了摸灯青的脑袋:“这么说来,多亏灯青半夜嘴馋,我们才会偷溜出来逛夜市。”
灯青暗自松开了手里紧握的刀剑。
“灯青鼻子也灵,路过尚书府时闻见了一丝烟火味。我想着你可能还在府中,又见府邸的后门虚掩着没关上,便进来看了一眼。”
这样的热心肠实打实对上了容悦的胃口,故而对夏之秋的印象十分不错:“多亏夏姑娘菩萨心肠,才使有难之人得出囹圄。”
夏之秋仰头看着天上一弯月,道:”我爹常说,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我们夏家的家风向来是仁善为首,今日能助你一臂之力,既是我心之所向,更是义不容辞。”
容悦赞许地点点头,果然,世间还是好人多。
“不过……尚书府走水究竟是怎么回事?”
“说来话长……”容悦想了想,告诉她也无妨,正好长路漫漫,百无聊赖。
“月前,我无意中撞见一个女刺客深夜行刺这位新来的尚书,怪我识人不清,那时只想着不可让她滥杀无辜,便出手阻拦,后来更是应尚书之邀,一路护送他至中都。谁知此人竟人面兽心,行同狗彘……”说到此处,气愤涌上来,理智却又让他不得不压低声音,“他居然掳了十数位女子圈禁在府宅深院,像牲畜一样不闻不问,惟有兽性大发的时候才会叫人洗净带来,以满足一己私欲,甚至连孩童都不放过,致使幼女丧命母亲癫狂……”
夏之秋胆寒,有些心疼地看了一眼身后的马车,而后小声问道:“所以……你放火烧了府邸?”
“不是我,是那个女刺客。”
“就是先前要杀尚书的那位女刺客?”
“嗯。”容悦点头,“她先我一步杀了那狗官,又放火烧了整个尚书府,算是替天行道,我便没有阻拦。又想着走水一事瞒不住,便赶回后院,想趁被人发觉之前带她们离开。说到此处,还要多谢夏姑娘,若不是你们来,我还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夏之秋笑着摇了摇头,示意他不用在意。而后仰起头,将容悦方才的话又细品了品,喃喃道:“锄奸扶弱,仗剑天涯……那该是怎样洒脱的一位姑娘啊……”
容悦长坐着,晚风从耳畔贴面而过。他又想起了那个冰一样冷漠的女子,那个凉薄得深不见底的眼神,让人从心底里生出寒意来。
“小姐,到了。”驾车的灯青转头道,“这里离内城远,是周围最近的一处客栈了。我担心那些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