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起了风,我在床榻内侧的木板上划下标记。
二十三,李健整整走了二十三天,也该回来了。
门窗在狂风威逼下喧嚣个不停,我起身走过去,索性直接打开了窗。
穿上外袍,遮住帽子后,我又一次溜出了门。
这些天,我让杏儿打听了白老先生的情况,她告诉我,白老先生的身体状况很不好,白若南夫妇二人根本就离不开。
我很担心,于是沿着记忆里的路抹黑上了山。
还是那间木屋,坐落于半山腰上,沾染了几十年的风雪,却依然□□地做着哥哥嫂子、还有爹的避风港。
我悄悄来到后屋的墙外,看着这个曾经的家。
与我一墙之隔的就是我爹的房间,屋里亮着灯,咳嗽声不间断地传出。
大嫂急切地说着话,“爹,你喝口水,眼看要变天了,你多注意身体。”
“咳咳……”又是几声咳嗽。
“若南马上就把药端来了,爹。”陈清清说。
“这支金簪是厌离成亲那天,你亲自给她戴上的,咳咳……清清……你说……到现在有多少年头了,厌离是不是已经转世投胎了,她过得好不好……咳”
我的心像被狠狠插了把刀子,非但拔不出来,还越来越深。
白若南的声音响起,我只听他说:“爹,喝药吧!已经这么多年了,放下吧!”
“咳咳……”
阿爹一阵剧烈咳嗽,声音渐渐哽咽,“厌离那么好的孩子……咳……为什么?”
许是风迷了眼,许是那烛火燃进了我的心,原来我的家一直都在,它就像暗夜里的萤火,在漫无天际的宇宙里引导着孑然的我,即使我在无助的哭泣,那点荧荧之光总是我的希望。
我不忍再听下去,便跑下了山。
我在心里暗下决定,一定要早日查明真相,等我的身份大白,我们父女就能相认。
身边的风还在继续呼啸,好似伸出的魔爪势要挡住我前行的脚步,我倔强地裹紧红袍,奋力挣脱它的桎梏。
“站住!”
身后一声怒喝逼停了我,我低头看着脚下的路,心想,果然,吴老开始动手了。
这才刚回到镇里,他就等不急了。
我回头,掀开兜帽,风吹乱我的长发,对面的人瞪大了眼睛看着我。
小武站在他的身后,一直低垂着眼睛。
我看看小武,回过眼神打量着眼前人。
他看着得有四十来岁,一头灰白相间的短发,一脸胡茬尽显疲态,短眉底下一双眼睛直直盯着我,左手不停捻着拇指上的玉扳指。
我问:“你就是吴瑞?”
他勾起嘴角走上前,“你真的不是……你叫莫离?”
“听孟老说的?”
“不全是!那群被抓的学生里,有人认出了你。”吴瑞回答。
我退后一步,在风中诡异的笑,“我以前从不出家门,怎么会被人认出?你认识我吗?”
吴瑞笑了笑,“你不认识我,没关系,跟我回去吧!很快你就认识我了。”
他咧着嘴露出獠牙,像只嗜血的野兽,盯着猎物正盘算着怎么将其生吞活剥。
我冷笑一声,欲转身,结果被他一把攫住。
吴瑞:“想跑!”
我忍下怒火:“你放开我!”
“你不知道一个人深夜里在外面乱跑很危险吗?”
吴瑞凑近我的脸庞,拨开了我被风吹乱的头发,极其暧昧的靠近我。
我蹙眉,心里一阵恶寒,在他快要亲上我的时候,我抬起一脚踩住他的脚掌。
他吃痛一声,猛推开我。
小武扶住他说:“算了吧!现在人你已经看到了,我们回去吧!吴老爷子知道了,恐怕……”
“滚,”吴瑞将小武踹倒在地,“你算哪根葱,敢管我的事。”
小武黑着脸,“你答应我,不干出格的事……”
吴瑞笑得像个无赖:“我干了吗?这不是请小姐去喝喝茶吗?”
我孤立一旁,冷眼看着两人,“喝茶啊!可以,改天吧!”
说完,我转身正要走。
“唉~”吴瑞抓住我的胳膊。
“呵,你敢绑架我。我说过,会去府上拜访你的,你急什么?”
吴瑞:“我怎么能放你走?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你说什么?”我不可思议地看着吴瑞。
小武赶忙爬起来拉住他。
他的眼神始终在我的脸上打转,下一秒,就要抱住我。
我以电光火石的速度往后退,突然,从身后伸出一只脚,在众人都没有反应过来时,一下踹上吴瑞胸口。
我扭头看到李健,他眼神厉色,正狠戾盯着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