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施主快请进!”吕辛赶紧擦干脸上的泪,不欲叫外人看出他们师徒的争执。
房门被轻轻推开,一个扎着双髻的圆脸小丫鬟着粉色衫裙走进来,手中的木盘上放着一碗冒热气的汤药。
“师太也在呀,”小丫鬟招呼一声后便行至床边,又将木盘中的汤药递与吕辛,“小师傅,该喝药了!”
“多谢施主,”吕辛接过汤药,小心的吹着汤药,慢慢的饮尽。
“听大夫说,再服下这碗药,小师傅体内的毒就该清除干净了。”小丫鬟善于察言观色,见圆无脸色不好还以为她是担心弟子,便出言宽慰说,“小师傅吉人自有天相,师太你无须太过忧心。”
圆无强笑了笑,说道:“多亏老夫人宅心仁厚,不计前嫌的医治这个不肖弟子。”
“老夫人最是心善,又最爱漂亮的小娘子,怎么会见死不救呢?保管小师傅全乎乎的来,全乎乎的回去。”
丫鬟的伶牙俐齿并未缓和室内气氛,吕辛不敢搭“漂亮小娘子”的腔,圆无更是不发一言,僵着脸色离开。
虽则老夫人并未怪罪她们师徒,但圆无显然已迁怒吕辛,生怕她再来一次举止不慎,连累自己在老夫人处失宠。止水庵的生活向来清苦,但下山为老夫人贺寿却是个肥差,她求了主持好久,这差事才落到她头上。庵中生活拮据,附近老百姓的香火钱能有几个钱?似老夫人这等皇亲国戚才是她得牢牢抱紧的大树。偏偏主持非让她带着吕辛下山见见世面,差点坏了她的好事。
她面上忿忿,脚步自然也不自觉的加快,一个不小心在长廊上撞到了人。
“你怎么走路不长眼?”对面的贵人着蓝色长袍,气质相貌令人眼前一亮。只可惜他的脾气不似他的外貌一般令人心折,反而先发制人,瞧清楚圆无的打扮后惊道:“这府里是捅了尼姑窝吗?昨晚来个小尼姑,今天又来个老尼姑!”
圆无本想道歉,可听到“老尼姑”心中不喜,但见对方气宇轩昂又不敢得罪,幸好对方身边的小厮已向他介绍说:“世子爷,这位是圆无师太,昨日专程为老夫人贺寿而来。”
圆无一听对方是世子爷,只得收起不满,面上堆笑:“世子爷,得罪了。贫尼有眼不识泰山。”
“你这老货倒识趣!比你那徒弟强上不少。”谁人不爱听好话,尤其是谢赟这等被人捧着长大的世家子弟。他的面色也由阴转晴,更显俊秀。
所谓听音识曲,圆无立刻问道:“世子见过我那不成器的徒弟了?”
“咳咳……”谢赟清了清嗓子,面上飞快闪过一丝狼狈,急道:“只是昨晚偶然撞见了。”
圆无并无异议,也就不再追问,反而世子续道:“你那徒弟,昨天没跟你说什么吗?”
“说什么?”圆无一脸惘然,“她中毒了,一直昏迷着,刚刚才醒。”
“中毒?”谢赟登时警惕起来,“中的什么毒?谁敢在国公府下毒?抓到人了吗?”
“算了,贫尼羞于提起,这个弟子向来就留恋花花尘世,谁能知道是有心还是无意呢?”圆无说得遮遮掩掩。
谢赟不明白这老货故弄什么玄虚,但他并不露怯,也装作丝毫不感兴趣,丢下句“既无事,那便早些回庵里清修吧”就飘然离去,直把圆无气得吐血。
待圆无不在视线内,他便吩咐小厮暗地里打听小尼姑中毒的事,这一打听,自然惊动到老夫人,只好将个中详情告知。谢赟将前后一串连,便描补出一个七七八八、阴差阳错的故事。
活该,谁让这小尼姑坏他好事的!放下心中大石后,便将这茬儿丢在脑后。
圆无走后的房内,小丫鬟还在服侍吕辛服药,她将大夫的叮嘱又说了一遍,然后收拾好药碗准备出门,吕辛却怯怯的叫住了她。
“小师傅,还有事?”丫鬟回头,见到吕辛苍白的脸颊,以及面上残留的泪痕,更觉她楚楚可怜,比之昨日拜寿的出家尼姑,此刻倒更像个柔弱的普通少女。
吕辛想张口,又觉难以启齿,颇觉踌躇不定。
丫鬟静静的等待,并不催促。
吕辛犹豫半天还是战胜了羞怯,鼓起勇气开了口:“昨日晚间,是施主救了贫尼吗?”
原来吕辛认出来这个送药的小丫鬟就是昨晚发现她中毒的那个丫鬟。
丫鬟摇头笑道:“奴婢哪儿有那么大的本事?只是听到了督公的呼唤才赶过去,因此凑巧发现了小师傅,也是小师傅本身福大命大,奴婢可不敢居功。”
话虽如此,但吕辛还是郑重道了谢。
丫鬟只得推辞。
道谢之后,丫鬟以为事毕欲离开,谁知吕辛忽然问道:“那位……那位督公是何人?是他救了贫尼吗?”